屈戎玉舉手拂髮,拂下的是,灰塵,與沙粒。
舉頭望向岩壁,在微微地震動著。
金元寶盯著趙仁通一陣,再看向那寬、高皆逾丈,如今已遍佈裂痕的巨石。
他知道,眼前看到的,是正宗的。
力足開山闢地,正宗的錦官趙家鎮錦屏!
「滾開!」
一聲大喝,在眾人皆已被震得心神恍惚之時,孫仁義竟已回到此方,一劍刺入巨石與山壁中的裂縫,奮勁一轉、一絞、一推。
巨石便這麼生生地被強迫與母體分離。
滾下谷間。
巨石墜地的聲音,自然是極為響亮的,山體也被震得晃動不已,但人人都沒將那巨響聽進耳裡去。
他們的耳中,仍然是滿滿的『鏘、鏘』,再容不下其它聲音了。
山壁,就這麼被劈出了一面整潔平滑的斷面來,原本的狹道,也成了個徑丈的半圓形平台。
塵埃,漸漸落定。
對面,有著十幾名神色驚恐的……
已非劍客,只是兔子。
即使手上還有兵器,他們只是兔子。
周圍,也漸次出現這被巨響所引來的劍客們。
他們沒有親眼見到,所以還是劍客。
人,再次聚集了起來。
孫仁義沒看到,也不關心。他往前踏上了一步,前頭那削瘦的白面劍客,也立刻有了反應,輕輕舉劍,在身前,劃下圓。
「白附離,你看來,有些累啊?」孫仁義停下腳步,笑問道。
白浨重點頭,朝後頭瞥了眼,道:「和這些人追逐了些時候,跑了不少路。」
孫仁義道:「我剛剛也才作成了條新路,耗了不少力氣,算是公平吧?」
「嗯,算。」
「前一次,敗給你那一劍……」
「不是我!」白浨重聽了這話,倏地打斷道:「你不是敗給我。」
「……哈?」孫仁義不解道:「不是你?」
「是劍。上次我情急換過阿竹擲來的劍出手,但即使面對我換過兵器,你依舊把距離算得十足準確。你,確實避過了。照平常來說,你確實避過了。只是……」白浨重難得的多話,毫無不耐地解釋道:「阿竹那把劍,早先已被于堂主打折了,我也是之後才發現那是把折劍。若是劍沒有折,你,就避過了。你……」
真的很強!這四個字,白浨重沒說出口。
他深吸了口氣,稍稍將身子蹲低了一點兒。
完全的臨敵態勢。
在他身後,先前還緊追著他不放的那些兔子們,也都看懂了。
即使是背對著,白浨重身上,也不存在一絲破綻!
白浨重也只是想將話說清楚、事搞明白罷了。
他很理解。
在他向屈戎玉提出要求的時候,屈戎玉的回應是……
『我不想讓你和孫師叔交手。』
是的,不想。
換言之,即使是屈戎玉,也想不出除了白浨重,還有誰能讓孫仁義停下腳步。
不想,卻無法阻止。
即使她成功拉攏了徐乞,將三位師兄一併打敗而得到了人質,她也知道,雖然無法理解、無法體會,但她知道,孫仁義,不會放棄這一戰。
她只能安排,盡可能地讓白浨重有利。
讓白浨重去吸引與會者的注意而消耗體力,是不可避免的,那麼,至少地利方面,絕不能放棄。
於是她讓白浨重在完成拖延時間的任務之後,待在巨石後的死角堅守,一個能讓他利於先攻的有利位置。
沒想到,孫仁義把死角,化作了空地。
「武痴的執著心,超出妳我的想像啊。」趙仁通在旁,說道:「玉兒,妳覺得,謀略與單純的暴力碰撞,哪邊會贏?」
「……」
「而且是絕對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