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谜。

他将蒋宁远的售楼合同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陈永年和银行贷款部都已经签了字，他就立即签字，让这份合同正式生效。

五洲国际城有a\b\c\d四栋临街商业楼，a栋规模最大，目前已经有家乐福超市开业，b、c、d三栋中，c\d栋已经沽售。

原先，江泰系是想长期持有b栋自营，只是资金太紧张，不得不转让，一亿价格不算很便宜，但也绝不算贵，以这个地段的优越性，十年后至少翻涨五六倍。

蒋宁远将一份合同拿回来，有点感叹，没想到堂堂江泰系会落魄到这种程度，连小朋友的零花钱都得抢走。他再看向徐腾，“你手中的这一个亿，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

“好像是神州网娱公司打过来的。”徐腾对这件事一直就没想清楚，他断然也不会打电话去对方那边核实原委，万一神州网娱公司真是打错了，又要将钱收回去，他岂不是很亏？

“陈大桥这个人还是很念旧情的，当年欠了你父母不少人情。想不到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给了你一个亿的零花钱。”蒋宁远默默感慨，确实是很佩服那位陈大桥董事长，“人家既然报答了，你就别再去找他，若是你再要一个亿，他或许会给，或许不会给，可这个人情肯定是彻底断了。”

“我懂，适可而止，知足常乐。”徐腾心里其实是惊讶的，没想到，徐总的命真好，居然帮过陈大桥这等人物。

“西城区虽然是个鬼城，前途终究还是光明的，你现在有了这栋楼，再加上海星装饰城，养活你们十来个孩子，大致没有问题。至于学校嘛……！”

蒋宁远扼腕长叹，“明年此时，新重组的江泰集团若是无法维持，持有的学校股份就会一分为三，老江泰集团持有的部分归属富信集团，永泰集团持有的部分则归庆云集团，最后是广泰集团持有的那8%，暂时不会有变化，直到你们这批孩子毕业为止。”

“哦！”徐腾大致猜出来了，蒋宁远和顾雪骊达成了某种协议，顾雪骊承诺不再急着攻击江泰系，江泰系也不会将学校的股份完全沽售给澳门富信集团。

蒋宁远知道徐腾是聪明人，也不隐瞒，“我已经同意了顾雪骊的条件，准备向何小姐提议开设生物系，反正顾家那边都将事情谈妥，也不用我们操心。”

“其实……如果只是想多撑几年，江泰集团未必没有策略。”徐腾有点心虚的故作深思，陈永年的态度很明显，江泰系能落到今天这个窘境，真的和徐总有关联。

“你有什么办法？”蒋宁远对徐腾的想法一直很有兴趣。

整个江泰系是由七家集团公司组成，以江泰集团为龙头，规模最大，永泰紧随其后，彼此相互交叉持股，相互担保抵押，借调资金运作各种项目。

江淮省的四大民营集团公司中，唯有江泰是真正的制造业巨头，涉及钢铁、化工、家电、手机半导体、汽车机械、模具塑胶、水泥、玻璃、纺织、地产、酒店餐饮三十多种产业，基本撑着江淮省制造业的小半壁江山。

这要不崩塌，那才叫见鬼。

可以说，江泰系一崩盘，江淮省淘汰落后产能，“去工业化”的重任就将完成1/3，提前进入能源大省兼地产财政的小康时代。

这是大势所趋，挡都挡不住，东北、山西都一样。

徐腾仔细想想，真心觉得这个毒招还真不能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急忙摇头，“还是不说为好。”

“没事，你说吧。”蒋宁远脸色阴沉，也感觉不是什么好招。

“江泰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亏损，而是借不到钱。反正扭亏为盈这种事，估计也做不到，无非就是想办法再弄点政策扶持，多借点钱，多熬三年。如果熬到西城区的这些楼盘慢慢增值，说不准还能再多熬两年。”徐腾的这个招，真是属于独门邪招。

简单点说，骗贷款。

这招还必须得出，江泰是他在江州混口饭的保护伞，一旦垮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的问题是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重振家电产业，发展手机产业，建设中部汽车大省，再喊下去，真的没什么用啦。”陈永年忽然开口，暗示老蒋不能继续这么玩，当初老黄就是小亏，被迫喊个大口号，结果活活玩到服毒自杀。

“这些口号确实都比较老土，省里领导没什么感觉，也是很正常的事，听都听腻了。”徐腾起身去倒茶，这事，他得慢慢琢磨。

他是真没想到，刚说出山坑人，第一个要坑的居然是省委的那些大领导，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可就毁了。

泡了一杯嵍州白毫，慢慢在茶杯里晃着，徐腾反复琢磨各种能让省委动心的新招数，老黄和老蒋没用过的大招，炸碉堡的大招。

“那就玩个工业3.0的口号，科技兴省，跨越式发展，建设科技工业，在新能源汽车、智能机械、网络通信、计算机芯片、信息软件、液晶面板、多晶硅、生物科技八大领域发力。口号拔高点，吹响点，赚钱的，不赚钱的，江泰系的各路资产全部卖，全面转型搞科技工业3.0，推进科技强省战略。”

徐腾自己都不相信，江泰集团连家电、手机、客车、农用车这些领域都玩砸了，砸的一塌糊涂，还他妈玩转工业3.0，谁信谁傻——这话不能直接说出去，估计省委领导就会信。

院长办公室里就四个人，徐腾在传授最专业的忽悠大招，老蒋和陈永年都惊了，这是真要继续将忽悠省委领导的大业进行到底啊。

这一刻，徐腾忽然有种顿悟，他们老徐家的祖传老手艺就是忽悠，没错，绝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