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一来,邺城怎么办?小皇帝看着王衍,欲言又止:“司徒,流寇匪首已除。如今邺城全靠并州兵力,是否当早作安排?”
小皇帝一开口,王衍就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邺城需要再派兵马,但是并州兵已经驻扎进去了。这意思是,能不能让梁子熙同时都督冀州呢?
晋时,都督数州简直稀松平常。但是梁子熙不行!他是小皇帝看中的人,司马越早就忌惮无比。现在又害得司马腾惨死,险些绝嗣。让梁子熙兼领冀州,简直是做梦。而且这还要牵扯幽州王浚。王浚对于冀州的染指之意,朝中不少人心中都清楚明白。只是没有适合的机会,一直拖了下去。现在梁子熙背后使坏,把代郡割给了拓跋部,又来抢占冀州,绝对要惹恼王浚。
可是这一道道命令,又都是朝廷所下。闹到如此地步,远在荆州的司马越怕是要怒火攻心了。
这样的麻烦事,说实在的,王衍是真不想管。然而思索片刻,他就计上眉梢:“此时关乎重大,最好去信荆州,询问太傅意见。”
小皇帝就是趁司马越不在,才暗中动些手脚。现在王衍点破,倒也不敢得寸进尺,只得唯唯诺诺道:“便依司徒安排。”
见小皇帝这副模样,王衍不由捻须一笑。此子心思颇重,又爱生事端。若不是司马越急于剿灭伪帝,确立自家正统地位。怕是早就对小皇帝动手了。不过这次他想出的法子,司马越定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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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啊!”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城下起伏。人潮如同翻涌不退的浊浪,冲刷着高耸的城墙。
伪帝司马颖节节败退,逃回了封国。可是江陵这个重镇也未舍弃。如今司马越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先打掉江陵,之后取司马颖这个老对手的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了。
可是江陵实在不好打!七省通衢,兵家要地,还是新旧两城互为犄角的格局。冬日攻起来,简直就如刀山鬼蜮,艰难无比。不过即便如此,司马越也没有半分松懈。他手下大将苟晞极为善战,除了为人苛烈,犹如白起之外,并无太大毛病。不过这性子,放在督军上就管用极了,就连那些疲弱的民夫都鼓起勇气,一阵一阵的向前冲去。
这已经是第十日,就算是江陵这样的城池,也扛不了多久的。
然而呆立在帐中,司马越并没有为这样的进度欣喜。相反,看着洛阳送来的信报,他只觉得五内俱焚,怒不可遏!司马腾居然横死邺城?连带三个嫡子也死了个干净……这!这让人如何接受!
又是那小皇帝和梁子熙联手搞出的事端!看着战报,司马越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领兵,回去教训那竖子!可是战事进行到这等时候,哪能退却半步。洛阳,怕是还要两月才能回返。他怎能坐视这些人为所欲为?
气得七窍生烟,司马越恨不得立刻下旨,让王浚兼领冀州,最好吃掉梁子熙的地盘。然而当见到王衍的私信时,理智稍稍回笼。他皱起了眉峰,又看了一遍,终于抚掌而笑。
“此计甚妙!”
在他面前这张纸上,只写了寥寥几句。但是最重要的,却清楚明白。镇守邺城有攻,当擢威远将军奕延进振威将军,封关内侯,领冀州兵事。
从杂号将军,一跃封侯进品,还领一州兵事。这是何等的殊荣?而这样的厚赏还是其次,司马越心知肚明,那个羯将,才是并州兵马如此强大的根源!心腹爱将又如何?又几人能够抵挡利禄!何况是一个出身贫微的羯人。
若是他领命,并州就少了一个得力干将,再派个刺史过去,还能节制不住冀州?而若是梁子熙不允,十有八|九会让奕延撤出邺城,回到晋阳。如此一来,邺城的麻烦不就迎刃而解?还能在这主仆二人之间,埋下一根深刺。这样的高升,奕延真就毫不心动吗?
就算知道其中有鬼,梁子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论成还是不成,并州兵马实力都会大减,这才是离间计的妙处所在!
王夷甫果真智计过人,等到剿灭伪帝之后,就让他那弟弟王澄出任荆州刺史好了。终于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司马越放下书信,轻笑一声。之前日食,他还忧心不止呢。如今迎刃而解,何不快哉?
只可惜,要赶不上正旦大朝了。司马越冷笑一声,就让小皇帝在洛阳多玩几日吧。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