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司马腾终于忍不住一拍桌案:“放肆!东海王乃是清除乱党,哪容你置喙?!若不是你那侄子统兵不当,后军又因何会败!”
他可是东海王司马越的亲弟弟,当然不会容忍诋毁兄长。令狐盛碰在了刀刃上,怎能不拿他开刀?
听到这话,老将面上不由涨的通红,但是想要辩驳,却一时找不出话来。见势高主簿立刻道:“将军言之有理!此刻乃是救驾的关键时候,若是将军能领一奇兵,壮东海王声威,定能力挽狂澜,建不世之功!”
这下,别说是令狐盛了,其他几位将领也起身道:“不可!”
他们怎么会听不懂高主簿的意思。这分明是让司马腾放弃并州!难道要把偌大一州,拱手交给匈奴人吗?!
见众将如此,司马腾不由也有些犹疑:“若是出兵,晋阳危矣啊……”
高主簿一笑:“此言差矣。将军自当留下几支兵马,镇守晋阳。待到朝廷大事落定,再领兵入并州。只要上党不失,总能打开局面。就如当年大乱,十几万匈奴、羌人乱兵一路从并州打到雍州,最后不也被朝廷剿灭干净?”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哪能同日而语?几位将领忍不住又想说话,高主簿却飞快补了一句:“晋阳不比邺城,若真固守,万一遇到成都王那般境地,如何是好?”
这话让司马腾一个激灵。是啊,当初王浚派段氏鲜卑攻打邺城,八千人马就杀的邺城无法抵御,成都王只是迟疑片刻,就落得单车出逃,连个卫队都不曾有。而自己,面对的可是数万匈奴!如果前往上党的道路有失,他恐怕逃都逃不出去。
而若是避开上党乱局,为兄长助威,说不定能一举击败河间王,迎回天子。如此一来,功勋有了,还不用面对匈奴的威胁。等到大局安定,朝廷能抽出人手时,再带兵返回,岂不是名利双收?
想到这里,司马腾一挥手:“高主簿言之有理!如今天子被河间王挟持,正是我等臣子效力时刻,怎能推诿?立刻选两万兵,随我共赴联军大营,助阿兄一臂之力!此去凶险,并州当交由尔等固守,只要晋阳不破,阳邑不失,谅那匈奴贱奴也不敢如何!”
听到这话,令狐盛眼中的光芒骤然暗了下去。刺史都要逃了,晋阳还能守得住吗?并州还能守得住吗?
高主簿却松了口气,只要东赢公答应下来,他们这些僚属,就能安安稳稳逃出晋阳了。比起固守,这才是更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逃吧,只要逃出火海,就有机会翻身了!
※
从匈奴发兵开始,梁峰就忙了起来,一方面要维持上党安定,另一方面,也要组织人手,运送粮草。这是东赢公发下的军令,梁峰没有丝毫推诿,毕竟晋阳才是并州的心脏,只要能战胜匈奴,自己这边勒紧了裤腰带也要努力支撑。
除此之外,更多的流民开始南下,尤其是几郡士族,都需要通过上党陉道,逃往司州、兖州。如此一来,梁峰需要应对的就更多了,不但要安安全全把这些累赘送走,还要想方设法从流民中截流一部分有胆气和抗争意志的,尽可能为上党多添些力量。
因为战乱,就连驻守壶关的吴陵,都加大了兵员招募,新兵的培训则全权由奕延代理。两个月时间,硬是让一千人的守军变成了五千,好歹有了些依仗。
然而到了秋粮收获的时候,匈奴屠城的消息传了过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通往晋阳的粮道就被切断了。匈奴似乎加紧了攻势,想要硬撼晋阳城。
“如今正值秋收,晋阳的粮草应当充足,只要东赢公驻守坚城,便不会有失!”段钦分析道。
“晋阳不克,匈奴很可能会转头攻打上党。”奕延声音极冷。这些时日,匈奴虽然没有再对上党兴兵,但是上党的位置摆在那里,不论是早是晚,总要面对敌人的兵锋。
“有晋阳在前面,就算攻打上党,人数不会太多。以现在新军的数量,勉强还能应付。”梁峰沉吟道,“只是连遭败绩,又有屠城这样的先例,不知阳邑能否守住?”
阳邑和晋阳成掎角之势,一者有失,另一者可就麻烦了。也不知固守阳邑的哪支兵马,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这个问题,谁也没法作答。
梁峰不由一叹:“还是再派几支探马,秋粮要尽快收割,各县进入战斗准备!”
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只盼晋阳能挡住匈奴的进攻吧!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几日后,一道邸报送上了潞城。
“你说什么?!东赢公出兵讨逆,即将抵达上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