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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不要这样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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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没事,你的额头还不能沾水,别洗脸!”

“知道!谢谢!”就此挂断,迫不及待,他的声音多听一秒,她心里的刺就多扎一根。

几分钟后,外面也有人的手机响了,接电话的是莺莺的声音,“北哥……”两个字叫下来,如珠玉相撞……

童一念听着,心里麻了一下。

“北哥,我在洗头呢!嗯,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去!好的,待会儿见!拜拜!”

有女子艳羡的声音响起,“约了陆先生啊?”

“是啊!”掩饰不住的兴奋。

“真羡慕!”

……

外面的两人还在说什么她已经不想听了,闭上眼,对洗头师说,“关上门吧!”呵,她认输……

“陆太太,你的头发发尾有很多的分叉了!营养不好!”洗发师给她冲去泡沫时说。

“是啊,那怎么办?”她木木地问。

“剪了吧!”

“舍不得剪短……”头发剪了容易,长起来难。

“可是营养不好这头发也不好看,今年流行短发,不如让发型师给您设计个新发型吧!您留这发型也很久了,该换形象了,不如剪短,改变从头开始嘛!”

呵,是啊,营养不好的就剪掉!有的东西,是该剪掉了……洗头师终是体恤童一念的,慢慢吞吞给她洗,给她做水疗,给她按摩,一个钟的洗发恁是折腾了两个小时,估摸着外面的莺莺走了才让她出去,避免了原配和情人的直接碰面,省去了她的难堪。

这一点上,她还是感激洗头师的,非常体贴入微,所以,毫不犹豫又买了一套最贵的护发品,让洗头师这月可以拿到更多的回扣。

只是觉得好笑,为什么和莺莺碰面会是她觉得难堪呢?这年头!

听从了洗头师和发型师的建议,她剪去了她那一头长发,看着本属于她身体一部分的一个个发卷掉落在地上,如花瓣零落,心头有些空空的,无端想起一句煽情的诗:那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犹记,陆向北在激/情的时候爱极了她的头发,常常眯着眼,在她上方俯视她黑发凌乱飞舞的样子,喃喃地叫她“黑头发的小妖精”,那时候的他,眼里燃烧着迷醉的火焰,也只有那时候,她才觉得他是热的,就像一团火,在她还没来得及防备的时候就被烧得干干净净了……

“好了,陆太太还满意吗?”

发型师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脸不禁微微泛红,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在大庭广众想到那种事?

再看镜中的自己,已经改变了模样,竟是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的陌生样子。

头发亦是先卷过的,再剪短,依稀是奥黛丽赫本头的改版,刘海侧分,留得较长,挡住了那块纱布。

这样的发型,倒是十分配她的脸型,愈加显得她下巴尖俏,眼神也多了几分青春活力,微微的卷曲又不失妩媚。

发型师还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栗色,衬得她肤若白瓷,黑头发的小妖精再也不复存在了吧?

她心里有种疼痛的快意。

“如果陆太太觉得不好,我可以再修改,不过,我认为这个发型很适合您。”发型师Johnny和她一直相熟的,举起镜子给她看后脑勺。

“不错!谢谢!”发型究竟怎样,她并不十分感兴趣,只为洗头师那一句话触动了心——改变,从头开始。

好吧,从头开始……

康祺见到她的第一眼,怔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还是她,拿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才让他回神。

“怎么?没见过美女?”见到康祺,她还是记得开玩笑的,不管是假装轻松抑或是真的轻松。

康祺扁了扁嘴,“我还真是好久没见美女了!别说美女!就连雌性动物都难见到!我们那全是纯爷们!”

她笑了,和他并肩走进这家新开的餐厅。

很古典的装修风格,服务员全都穿着蓝底白花的制服,连头巾也是这个颜色,让人联想到青花瓷,而店里花瓶墙饰也全都是青花瓷的,若有若无的古筝曲流水一样泻出来,童一念心中如被细雨淅淅沥沥浸润,别有一番心境,她预感,今晚的晚餐会是她这么久以来最享受的一顿。

康祺早定好了包间,服务员领着他们穿过迂回的走廊往里走去。

途经一个包间时,另一个服务员正好开门上菜,里面便传出细碎的笑声,娇声软语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夹杂其间的,还有男子的咳嗽声,那便是十分熟悉的了……。

那流水一般的古筝音突然便如刺一般,每一根都扎在了心里。

心里说着走过去,不要看,可终究没管住眼睛,就那么不经心地一瞟,便看见了包间里的人,男的俊逸,女的娇艳。

沈康祺见她神色有异,低声询问,“怎么了?”同时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莺莺举着一杯酒,一脸春意。

“这个混蛋!”沈康祺忍不住骂了一句,便要往包间里冲过去。

她及时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别!不要!”

他们的声音却引起了里面的人注意,陆向北首先看到的是包间门口异常俏丽的女子,再一看,竟然是自己妻子。

“念念?”他叫出了她的名字,惊讶于她好端端的为什么把头发剪掉而且还染了颜色。他亦想起了那样香艳的场景,想起在他身下如痴如醉的黑头发小妖精。

既然看见了,就没必要再装不认识,让童一念惊起的是他的那份镇定,被她抓到和情人幽会竟然面不红心不跳还敢叫她的名字?

她微微一笑,极为端庄贤淑的,“陆先生也在吃饭?”

“那就一起吃吧!”她身后响起沈康祺的声音。

陆向北这才看到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脸不由绿了一绿。

沈康祺也不等陆向北或者童一念答应,自顾自地拉着童一念的胳膊就进了包间,大大咧咧对服务员说,“我们就在这吃了,加两副碗筷,那包间退了!”

童一念知道,沈康祺要找陆向北的岔子了,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还是换地方吃。

沈康祺却装不懂,一屁股做了下来,并且拉着童一念在自己身边就坐。

童一念眼看已成定局,也不再坚持,只能默默祈祷今晚的饭局不会太糟糕,莫名的,觉得两道炙热的眼光一直盯着自己,灼烧着她的皮肤。

不用去寻找这灼热的来源,她也知道是谁看着自己,这样的场面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她,居然和丈夫,还有丈夫的情人共进晚餐……

“陆先生,您的菜上齐了,还要加点什么菜吗?”服务员见多了两个人,问道。

“当然!这些菜念念一道也不喜欢吃!”沈康祺把菜谱拿来,细细地浏览。

“鸭汁烩鱼唇,蚝油鲍鱼,蟹黄鱼翅,嗯……先上个冰tang雪蛤膏,念念喜欢先喝甜汤,先这样吧!”沈康祺把菜谱递还给服务员,而后对着陆向北一笑,“陆兄,我们还从来没有机会在一起吃过饭,在下对陆兄一直十分向往,今天不会怪我唐突了吧?”

陆向北极为有礼地一笑,目光却在童一念脸上流转,“当然不会!”

“虽是偶遇,但也是有缘,不知这位小姐是……”沈康祺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毫不知情。

“这是我的朋友,莺莺。”陆向北简单地做了介绍,然后又对莺莺说,“这位是沈康祺,共和国卫士,沈司令大公子!”

莺莺脸上有些不好看,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沈康祺也点点头,目光却不看莺莺,反看着陆向北,眼神里几分玩味,“怎么?陆先生不把自己太太介绍给朋友?好吧,那我来说。”这时,他方才看着莺莺,郑重其事地道,“这是陆太太,童氏国际大小姐,也是我干妹妹,从小丫头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知莺莺姑娘尊姓?是哪家的闺秀?做哪行的呢?”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莺莺变了脸色,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陆向北见状便开了口,“莺莺和我一样,出身普通人家,靠给人打工过日子,挣的是微薄的薪水,不像沈公子和念念,有显赫的身世。”

童一念心里再度一沉。

陆向北把她和他划到了两个世界。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夜总会的女人说出来,那种无力感就像海绵吸了水,在夜里膨胀。

他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在护着莺莺了,唯恐莺莺受到嘲讽和鄙夷吗?欺负莺莺就等于欺负他吗?

这么想着,倒是真的笑了,浅浅的笑意在唇边流淌。

莺莺的手腕上,戴着和她同样牌子的手链,铂金镶钻,这是微薄的薪水买得起的?还有她的衣服,她的包,就连她身上喷的这款香水,她刚才去做的头发,都不是她能负担的。陆向北,如果你仍然只是童氏的普通小职员,莺莺能这么光鲜地坐在这里吃饭?

“咦,老公,莺莺这个包很好看,限量版的,我都只在杂志上看到过……”撒娇的语气,她也会,尤其是假装的那种。

陆向北的话明显是打沈康祺耳刮子,他要护着莺莺,也别怪她要护着她的朋友了,微薄的薪水能买得起这样的包包吗?用童家的钱泡妞也就算了,泡完了还不知感童家的恩,胳膊肘往外拐!

陆向北盯着她,眸光闪烁,他和她两人相处的时间里,她还真从来没这么娇声跟他说过话……

老公?这个出现概率极低的词,她叫起来倒是很顺口。

“这个……是朋友送的……”莺莺说着面色极不自然地看了陆向北一眼。

“是吗?莺莺真是好福气,不知莺莺是做什么工作的,能结交这么好的朋友,真是慷慨大方啊!”她唇角仍是不动声色的浅笑。

康祺便把话接了下去,“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教养的男士怎么会随随便便送女士礼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念丫头,若有人送你这样的东西,可不能乱收,给女士送礼物自然是有居心的!”

童一念很配合地点头,却一脸迷惑,“知道了!不过有什么居心呢?”她转过脸去望着她家陆先生,“老公,你说有什么居心?对了,这个包只在欧洲上市了呢!有这样的朋友能千里迢迢从欧洲带个礼物回来,这心意还真重的!”

她记得,上个月陆向北去了趟欧洲,给她带回来的礼物是一盒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防融化材质的意大利冰淇淋,回到家拆开的时候还没融化呢……

冰淇淋和包?

她也觉得自己太廉价了……

陆向北脸色微微一变,童一念心里便一阵苦涩,被她说中了,这包还果然是他带回来的……

但陆向北何许人也,风云再变也能笑对自若,转眼便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居心我也不懂,沈兄提出来的,想必沈兄深有体会!”

沈康祺本就不是说话藏着掖着的人,部队里的习气更是说一不二,憋着客套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陆向北一问,立马就一针见血,“体会倒没有,不过见得多了,但凡一个男人送女人贵重东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上她!”

童一念本来端着杯子想喝水,被他一语惊人所呛到,连连咳嗽不停。话说沈康祺从来也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这真是太生猛了……

这回陆向北是真的变脸了,什么云淡风轻,不惊不变全成了浮云,“今天真是受教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教养好!看来我们这教养不好的还真得加强学习了!”

童一念心中那个气,最气的还不是得知这包是陆向北送的,而是他这死丫的竟然时时把自己划到莺莺的阵营,什么我们我们的,典型的吃里扒外!

沈康祺想必也觉察到这一点了,步步紧逼,笑问,“哟,陆兄这话说得,我只是在说这个现象,并没有明指是哪些人,陆兄这么把它往自己身上套呢?陆兄这我们又是指谁?这里没其他人,不是我和念念,难道是你和莺莺小姐?”

莺莺在一边早憋不住气了,一听这话立马接了下去,“是指我和北哥又怎么着?本来就是我们俩在这好好的吃饭,谁也不想和你们这些高贵的人沾上边,是你们自己来找不自在的,这时候来冒什么酸气!”

很好!我们俩!她冒酸气?!

童一念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颠倒了,外面的倒比她这正牌的更有底气,说起来好像还是她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陆向北,很好!

既然话挑明到这份上,她也不想再扮小白兔,要撕破脸皮索性撕破了吧,也许吵开了也就解脱了!

她的冷笑里带了鄙夷,“陆向北,还真是抱歉了,我和康祺不识趣破坏了你们的好事,不过,好歹你也有点长进好不好?不是不让你玩,你看看人家世家子弟都在玩什么?嫩模?明星?而且别人都越玩越有洁癖,现在不是流行非处的不玩吗?你怎么就被个舞女给缠上了?就不能上点档次?”

陆向北的脸冷得像寒霜一样,里面兵刃的光芒几乎刺穿了她,“童一念!你别太过分!”

“我这也叫过分?”她笑出声来,整颗心像浸在苦水里,“陆向北!你吃我童家的穿我童家的,我童家还倒贴钱拿给你去玩女人,我还过分?我这当老婆的不过是关心你的健康,怕你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你还来怪我过分?陆向北,你有没有良心?!”

“童一念!”陆向北站了起来,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童一念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但凡做上门女婿的男人,自尊心极强,又极敏感,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吃软饭,靠老婆过日子,平日里,童一念十分注意,吵得再厉害也不会*裸地把这些话拿出来说,今天是气急了,顾不得那么多,她自己都伤痕累累了,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别人是不是受伤?

陆向北的骤然站起,带起强大的气场,气势迫人,沈康祺立刻挡在了童一念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童一念,吼道,“你想干什么?想打人啊?!”

看得出来,陆向北是在极力压制自己怒火的,气成那样,恁是逼着自己恢复冷静,脸色虽然冷着,语气却温和下来,“念念,出来,跟我回家!”

童一念从沈康祺身后出来,她是不怕陆向北打她的,真打了,也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家?”她挑了挑眉,依稀是他爱做的动作,“我自然是要回家的,不过,那是我的家,是我爸买的房子,与你无关!”

她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心像被利刃割开了一个伤口,鲜血从里面淙淙冒了出来,她看见他眼里光亮一点一点逝去,最后死灰一片,可是,没有人比她更痛……

痛到极致,反笑,她拿出钱包来,她觉得自己很悲哀,穷得只剩钱了就是说的她这种人,可是,每到受伤的时候,却只有用钱来给自己装点门面。

她再一次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微笑道,“陆向北,你和你的‘朋友’慢慢吃吧,我就识趣地回家了,不够的话再点,横竖是我买单,也别跟我争了,你口袋里的钱也是我的,对了,你这舞女朋友今天的头发漂不漂亮?算起来也是我出钱给做的,陆向北,我够不够好?”

陆向北一直绷着脸不说话,莺莺却极为恼火,冲着陆向北嚷嚷,“北哥!我说你凭什么就要受这个恶婆娘的窝囊气?不干了吧!离开童家,到哪都能风生水起!何必啊!这些年你又得到了些什么?”

这些年?看来他们还是老相识了?原来他在童家是受窝囊气?那还真是委屈了他!

“陆向北!你怎么不说话了?听着这话好像我童家还亏待了你?就因为我嫌弃一个舞女脏,你就受窝囊气了?”

莺莺听了跳起来指着童一念骂,“我一个舞女怎么了?我一个舞女都能勾搭上你老公,你怎么不检讨检讨你自己,那不是连舞女都不如吗?”

“那是因为我没你这舞女下/贱!专门勾搭了多少有妇之夫!”童一念也不甘示弱。本来她还不想和莺莺吵的,毕竟是自己男人不争气,可指着她鼻子了,她总不能再忽视。

本来是两个男人的对决,到了现在,演变成两个女人的争执,而一旦女人吵起架来,男人就无法再插言,只听见陆向北喝止童一念,“念念!不准再说!有事回家再说不行吗?”

但他的声音很快被莺莺的尖嗓子给淹没,“我下/贱?我勾搭?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北哥本来就是我的男人!是你们童家有钱有势抢走了他!”

“莺莺!再往下说!再说啊!”陆向北终于爆发出一声爆吼,脸成了紫色。

莺莺这才一哆嗦,住了口,怯怯地看着陆向北。

童一念心口如被锤子重重一击,原来如此……

原来他和她还真是老相识……

那他向她求婚算什么?她以为他们之间只有一个死去的如娇,没想到还隔着一个莺莺……

难怪郎情妾意,不离不弃……

难怪别人都玩明星,他守着个舞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肺叶里都是痛的,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从包里又拿了几张钞票出来,搁在桌上,“原来是这样……那我倒还是理解了,我童家好人做到底,既然包了你吃包了你穿还包了你玩女人,干脆再给你点钱买避孕套吧,老公啊,虽然是旧识,但人家在欢场多年,接触的男人也多了,你还是小心点,多备点套套总没错的!这下没人说我是恶婆娘了吧?”

陆向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对她吼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是的,她疯了……

她真的快要疯了……

“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放手吧……放手……抓着她还有什么意义?

家?她又该回到哪个家?他曾许诺她的温暖呢?许诺的受伤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呢?原来伤她最重的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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