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恨!”
生死擂之上,三个硕大的血字凝固,狰狞可畏,更似乎带着绝大的怨气。
就在方才,武林群雄生生在方明面前上演了一场颠倒黑白的好戏,将铁证如山硬生生无视诋毁,谭青举枪怒吼,可惜又怎么辨得过百人千人?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等到了最后,便是原先动摇的江湖小年青也‘冷静’了下来,毕竟,比起诛魔榜上的人物,他们当然更信任自家师长。
万夫所指之下,谭青彻底绝望,只能垂死一击,挑战屠千绝。
在整个事件中,屠千绝一直稳坐钓鱼台,目光中更有戏谑,等到谭青身败名裂之后才飘然上场,打杀之!
他毕竟是成名多年的老牌高手,谭青纵使已经身入先天,将自家的‘燎原枪法’练到了前无古人之境,到底还是差了一筹。
一百招过后,他中了屠千绝一掌,身子都断成两截,死得凄惨无比。
在临死之前,他以血为书,在擂台上留下了这三个血字。
纵使已经清洗过一次,擂台上的血肉碎糜,似乎还在述说着之前的怨恨,暗红色的斑驳中,隐藏的是正义的嚎哭。
“死的好!”
“魔道余孽,死有余辜!”
“魔崽子血口喷人,我呸!”
……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身败名裂,为万人唾骂,简直是不能超生。
“可惜了……”
方明叹息一声,若这是真正的神话世界,恐怕早已六月飞雪,天降怒雷了吧?
可是现在?远处白云飘飘,阳光洒落,惠风和畅,一片风和日丽之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又怎么会独独为了一个人而悲哀?愤怒?
面对三教五宗这种庞然大物,一个先天确实不算什么,打杀了便打杀了。
方明也颇有感慨,当年他擅闯大江盟中秋之会,若不是自身功夫够硬,青云宗与总督府更是不想看到大江盟连为一体,故意使坏,恐怕下场也不会太好。
无知者才能无畏,知道的越多,却越是明白自身的渺小,还有恐惧。
“这谭青还不过三十岁,的确有些可惜……”浮云子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睛:“以他的天赋,若是卖身投靠总督府或者老弟的大江盟,今日的局面恐怕又是不同!”
“此人还有武者的一腔血气,意志更是坚定,认定之路,必然一往无前地走下去,却是不用说了……”
方明摇摇头。
“也对!”
浮云子哑然失笑:“不过……这谭青之前默默无闻,却忽然冒出,更是已成先天,必有一番奇遇!”
他与方明聊了两句,也没有多么深究。
大乾世界广袤无比,纵使现在已经开垦出来的九十九州,其中也有大量天地奇险,人迹罕至之地。
更有武道高手,在此布下传承,留待日后有缘,虽然没到跳一次崖必有奇遇的地步,但若能连跳一百次而不死,也肯定有着收获。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大乾太祖!
当年在外域蛮荒之中,居然机缘巧合,找到了天子龙拳的道痕印记,于静坐冥思中获得了武祖的隔代传承,当真是羡煞不知道多少人。
面前方明这个最大的异数都摆在这里。
与方明相比,谭青不过刚刚进阶先天,在浮云子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
倒是张青松,却仿佛从谭青的惨状中见到了未来的父亲,甚至是自己,身上已经不可遏止地开始簌簌发抖起来。
而这种强烈的不安,等到他看到下一个登台的居然是赵家赵天君之后,更是加剧到了极限。
“来了!”
方明与浮云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黎世嵩眼里的那股深意。
赵天君不过是表面,内里却是总督府安排给大江盟的一个大坑。
而更为关键的是这还是阳谋,既然方明已经出手救了张青松,接下来的张顶天也不得不救!
“将人带上来!”
赵天君一挥手,两个赵家人当即一左一右,挟持着一个中年男人上了擂台。
“爹……爹爹……”
张青松擦了擦眼睛,当真有些不敢置信,就连方明也想象不到,原本义薄云天的张顶天,竟然会变成这样——头发干枯,脸颊消瘦,脊背佝偻,说他是五六十岁的老头说不定都有人信。
自古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了。
对张顶天这类大侠,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生清誉毁于一旦。
因此,纵使赵家好吃好喝的招待,甚至他穿着的衣衫还是一尘不染,没有一丝褶皱,但张顶天还是飞快地消瘦了下去。
听见张青松喊话,张顶天才抬头,木然的眼睛望着方明这边的方向,干枯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自古坑爹的熊孩子应有尽有,但坑到这个份上的,也的确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