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嫮生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
陆凌桓抬起手,迟疑了下,终于落在林嫮生头发上:“我知道的,顾云飞是他爸爸,有什么事他出面比较好。”讲完手从她头上一路滑落下来,牵住了她的手掌。
林嫮生看着陆凌桓的手,咬住下唇,到底没从他手上把手抽回来。她从家里跑出去把林开愚和章丽娟也惊动了,看着陆凌桓拉着她回来,章丽娟就讲:“侬只小鬼,半夜里发啥疯跑出去,吓煞人了。”
林嫮生刚想开口,陆凌桓就抢在她前面:“师母,没事的,嫮生只是不开心出去走走,有我跟着呢,不会有事的。”又转头对林嫮生说:“你刚才不是说累了要早点休息吗?上去吧。也回去了。明天记得给我打电话。”语气一贯的温柔,温柔得叫林嫮生多看了他一眼,还得着陆凌桓一个微笑,就好象平常的日子一样。
陆凌桓知道他这个状况不对,他现在是林嫮生的未婚夫,他完全有立场有资格问林嫮生为什么宁愿通知顾墨笙也不告知他,可是他不敢,他害怕,怕从林嫮生口中听到他不想听到的话,怕林嫮生告诉他,她对顾墨笙的信任和依赖的程度超过了他。
他走出林家坐进汽车,从汽车里看向林嫮生的房间,房间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天亮。
固然林嫮生和陆凌桓两个都一夜没睡,顾公馆也是热闹了一夜,原本在山西的顾墨笙风尘仆仆地回了家,叫顾云飞和田慧珠都十分意外。
顾墨笙也算镇定,先回房洗了澡,把里外衣服都换了,甚至还吃了碗加了鸡蛋的油泼辣子面才到了顾云飞的书房:“父亲,我想和您谈谈。”
顾云飞看着顾墨笙坐到面前:“什么事?”
顾墨笙双手交叠在腹部:“父亲,就算石野村有问题,您也不应该连累无辜的人。”
顾云飞撑着书桌俯身倾向顾墨笙:“你是指林嫮生吗?”
顾墨笙抬头迎向顾云飞的目光,寸步不让:“她年纪轻,经历又单纯,更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您怎么会想到叫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顾云飞坐回太师椅,反问:“林小姐给你的消息?”
顾墨笙回答:“谁给我的消息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您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先不说如果嫮生失手,她本人会有危险,一旦引起石野村警觉,毁灭了证据,您预备怎么办?”
顾云飞点了点头,不答反问:“你收着消息就一路从山西开车赶回来?福特车的车胎已经磨不能看了,碧笙知道你回来也不透个消息。”
顾墨笙提高了声音:“父亲。”
顾云飞端正了神色看着顾墨笙:“你一直是理智的,墨笙,可是这次你感情大于了理智,所以不能做出冷静判断,我理解。不过,你最好听我讲,如果你听完还是决定不让林小姐参与,我没意见。”
“石野村一直在和关东军做生意,尽管现在关东军在东北还算安分,可是他们会安分多久谁也不知道,石野村既然在为关东军做事,那么他应该知道有多少补充给养去了关外。我虽然不是良善,可我也是军人,我有我的职责。”
顾云飞讲的这些就是顾墨笙也不得不承认有理,嗯了声:“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手上应该有点您需要的资料。”
当时发现石野村和两个东洋人来往之后,顾墨笙就叫人查过石野村的底,查到石野村的身世,也查到石野村和东洋人做生意,只是那两个东洋人明面上的身份是东洋商人,也不好因此动石野村,所以这几条消息暂时扣在了顾墨笙手上,现在顾云飞既然需要,他自然可以交出来,也许可以从中有新的收获。
顾云飞自顾讲下去:“林嫮生和陆凌桓已经准备订婚了,都到了这个时候,石野村还不肯死心,我想,依照他的精神状况,谋夫夺妇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你想林小姐一直被个疯子纠缠吗?你调查过他,应该知道他是日籍,上海是有日租界的。”如果理由不充足地把个日本人关进监狱,日本领事馆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要生出多少事来。可是如果抓到石野村以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份倒卖军用物资给关东军,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驱逐出境。
顾墨笙皱眉:“父亲就是这么说服,不,哄骗嫮生的?”
听到这句话,顾云飞抓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朝着顾墨笙砸了下去。
顾墨笙头一侧,让开了文件夹:“父亲,您这个举动只能让我觉得我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