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凉宫,重重殿宇,错落有致,宫灯稀疏,宫阙楼阁黑暗里逾显旷寂而冷。
今儿就是八月了,因地处西北,秋天来得似乎比晋地更早些。
新月如勾,紫嫣领着沐容入得凉宫撄。
“看着屋顶有个弯月标志的宫殿没?那是新月宫,乃是皇后的寝宫,周围那低低矮矮的宫殿,全都是妃嫔所居。”
“宫殿之间,建得可真近!”
“西凉皇族早前原是异族人,自与大周不同,与北齐又是不同的。”
紫嫣与沐容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宫殿,屋顶是半圆状的白色屋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紫嫣备了一套白色夜行衣,又备了一件黑斗篷,赶路时着白衣,入宫了就换上白衣,白与白混于一体,不易被人察觉。
这么严实的屋顶,可是什么都瞧不见。
紫嫣轻易就找到了几个小孔,“倒趴着瞧!偿”
大殿上,摆着酒宴,只是所有的人都在酒宴上睡熟了,正中尊位上扒睡着一个紫衫贵妇,穿戴着西凉贵妇的首饰衣帽,面容有些熟悉。
只一眼,沐容便认出,这是范七娘。
殿门被推开,一个嬷嬷领着十几个内侍进来,“皇后娘娘有令,今晚由万春宫姝妃侍寝,难道姝妃娘娘有心,竟替皇上备下了这么几个美人,来人,把她们都送入龙泉宫更衣打扮。”
内侍们扶着年轻的姑娘,其间还有的似嫁人的妇人,中间更有一个瞧上去有近四十来岁,但五官还算清秀美貌。
紫嫣面露狐色,“每月月初,凉帝必有新花样,这次似乎有些不同,我们跟过去。”她轻扯了一下沐容,“你可不能告诉大哥、二哥这事,否则,他们俩一定会认为我学坏了。”
沐容茫色点头。
范皇后想做什么?好像是在算计什么,没有原因,就是沐容最直接的感觉。
龙泉宫,正如其,就是一处温泉宫,宫室很大,泉池有四十多坪,呈弯月状,周围则设有木榻,甚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木头物,躺下后能自行摇动的木椅。
女人们被内侍们一个又一个地剥光,又用剪子将她们的指甲修掉,每修好一个,就丢到泉池里由专门的嬷嬷洗刷。
有人因为泡泉水,不仅后醒转,睁开眼睛,看到一群内侍与嬷嬷,吓得尖叫一声。
范七娘看到不沾一丝的姐妹、嫂嫂,惊呼一声:“这是怎了?我们怎在这里?”
嬷嬷面无表情地道:“今儿清晨,皇后娘娘就转告过姝妃娘娘,你今晚要侍寝皇上。姝妃娘娘还真是热心,居然替皇上预备了这么多的美人,瞧瞧那些小公公,一个个都有些控抑不住呢,呵呵……”
范五奶奶惊呼一声:“七妹,你……你……”
范七娘想解释没有,可现在就连她母亲都被人修了指甲丢下来,她不是在自己的宫里,怎的来龙泉宫,“弄错了,一定是弄错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是我的姐妹、嫂嫂和母亲,怎么会……”
外头,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披着斗篷,只着中衣的凉帝从外头进来,他身材高大,面容苍白,眼眸血红,沐容立时想到了“着魔”二字,是的,凉帝现在的样子太像是着魔了,就像是一个吸血鬼,他看到泉池里的女子,眼睛灼热起来,张臂一扬,立有内侍替他褪去衣衫。
龙泉池里,除了范七娘,所有女子都尖叫起来。
凉帝蹙了蹙眉,“姝儿,这是你给朕预备的美人?”他扑向范七娘,勾起她的下颌,意味深长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范七娘,赤果、贪恋,“来人,照老规矩!朕近来累了,今儿难得姝妃如此善解风情,朕就放开玩上一天两夜,哈哈……”
范家三房的女眷们,被习武的内侍绑在不同的奇怪木器上,早前不明白,可后来她们都知道自己成了凉帝的玩物,不仅他玩,玩腻之后,他还把她们赏给那些内侍玩。
这,绝对是一场恶梦。
沐容看了一阵,知道这群范家三房的女眷成了待宰的羔羊,不再继续看,虽然不知详情,可她们的身份,沐容都了晓了。
原来,范七娘入宫两月,一直没机会与家人见面,虽提过几回,但这事归皇后管,即便她是宠妃,可西凉皇宫的妃位与大周又有不同:皇后一人,超品;皇贵妃一人,正一品;贵妃四人,正三品;庶妃九人,正四品;贵嫔,十六人,正五品;庶嫔,若干,正六品;小媛若干,正七品。
范七娘虽封为“姝妃”,其实就如大周的昭仪差不多,上头有皇后、有贵妃等数人,且皇后、贵妃都是有儿女的,她就是个寻常的平妃,因年轻貌美,得了凉帝几天新鲜。
八月初二,凉帝没上早朝。
八月初三黎明时分,凉帝进了新月宫。
他如同一个累及的孩子,闭着双眸躺在范皇后怀里。
“皇上,臣妾替你挑了五位庶嫔、小媛,可你倒好,往常早派内侍队来领人,前儿害她们白白空得。你宠姝妃,臣妾也不多甚,可你好歹也给庶嫔、小媛们一些脸面,等了一晚没去领人,这往后让她们脸面怎么搁?”
他原还怀疑,这件事是皇后做的,可听皇后抱怨,一定是他弄错了。
他问过敬事房的总管,总皇后确实替她挑了五位庶嫔、小媛,还问过好几回,见没人去领人,直至八月初二近五更时分,才下令让她们都散了。
不是皇后做的,那就是范七娘所为。
他才宠几日,就敢算计他,在他怪病发作时,把她娘家的姐妹、嫂嫂、母亲都献出来,这女子的心思,当真可恶。
范皇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轻抚着胸口。
又有宫娥替他按摩着双腿。
每次怪病发作之后,他就只想疯狂地要女人,还想喝处子之血,若不能有,他就觉得浑身都有万千只虫在咬。
也只在范皇后的身边,他是安静的,也是安全的,这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信任的人。
“皇上,你是不是累及了?对了,你这两日除了姝妃侍寝,还有谁?可是哪位贵妃妹妹给你安排的美人?”
凉帝依旧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像昏君,吃了范家三房的姑娘就罢,竟是连有夫之妇也给吃了个遍,不仅他碰了,就连他内侍队的十二个人也都碰了。
想到姝妃被内侍给玩了,他就觉得恶心,“连儿,降姝妃为庶嫔位。”
皇后似有错愕。
这样的神色落到凉帝眼里,连他心里最后的疑惑也不见了,“朕想吃你做的燕窝羹。”
“好!你且歇着,臣妾这就去御膳房给你做,瞧你累得紧,可不许就这样溜走,否则,臣妾可是不依的。”
凉帝大笑。
皇后回以妩媚一笑,领着宫娥出了新月宫。
凉帝唤了心腹内侍来,低声道:“范家的姑娘留下,其他人都送回范家罢,叫她们的嘴都闭紧了,要怪就怪范嫔,不过,这次还真玩得尽兴。”
凉帝有一支专属于他的内侍队长,自从他犯了怪病,就成立了这么一个内侍队,也只有月初几日会用上,而这内侍队长是他身边的大总管太监,最是忠心。
“皇上放心,老奴定会办得妥妥当当,要说玩,范三太太与两位奶奶还真是与宫里的美人不同。”
凉帝道:“从小媛里头挑六位貌美的,告诉范家,就说是朕赏给范建父子三人的,一人两位美人。”他若有所思,似还在回味,“怎的没范学士的白姨娘,听说这女人极是趣味……”
大总管心下一颤,“皇上是想见白姨娘?”
凉帝翻了个身,“我且好睡一觉,范家人先别送出去,既是姝嫔心意,就这样放出去岂不可惜。”
范家女眷没能回家,而是被大总管安顿到了万春宫姝嫔的寝殿,女人们挤到一处痛哭一场,尤其是范七娘的嫂嫂、妹妹眼里含恨,总觉得这一定是范七娘争宠的手段。不到大半个时辰,范家奶奶、太太就被内侍队的人领到另一处宫殿安顿。
范皇后哄睡了凉帝,心下有些好奇,带着宫娥来了万春宫,人未至,声儿先到,“姝妃真是好兴致!前儿竟将宫中的五位庶嫔、小媛给凉了一宿,瞧皇上给累的,你这里安排的是怎般的美人,本宫特意过来瞧过明白。”
她一入大殿,就见范七娘与两位姑娘器得双眼红肿如桃。
“范九娘、范十娘,你们又入宫了?”她凝了凝眉,带着责备地看着身边的嬷嬷。
嬷嬷忙道:“禀皇后娘娘,二位姑娘不像是今儿入的宫,如果是今日,宫中一定有记录,理会请娘娘过目。”
“不是今日?”范皇后带着疑惑,“难不成是上回入宫就没回,姝妃,你不会告诉本宫,这两晚侍寝皇上的都是她们俩?”她花容一凝,“姝妃,你为了争宠这般用心,本宫真是刮目相看。”
范七娘故作得意地样子,她不能让范皇后瞧出来,如果让人知晓她们母女共侍君王,一定会成为笑话。
这件事不像范皇后做的。在她的心里,范皇后一直是强势的,要做什么,一早就会叫嚷出来,可不像会算计范太太、范奶有的人。所以,这一定是哪个嫉妒她的嫔妃做的。
范皇后垂了一下眼帘,对范九娘、范十娘道:“你们姐妹也是拿定主意要服侍皇上了?姝妃能安排你们得见皇上,可本宫才能给你们名分,刚才皇上去新月宫,可是一个字都没提你们俩的事。”
皇上没提!
那不是说她们俩没名分。
两位姑娘顿时急了,范九娘反应快,俯下身子重重一磕,“请皇后娘娘恕罪!”
范皇后扫了一眼,对三房的姑娘,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眯了眯眼,大喝一声“来人!”冷声道:“姝妃冒范皇上,降庶妃位为庶嫔,即日起称范嫔。”
范七娘凝了一下,突地大喝:“你胡说,我服侍皇上如此用心,怎要降我位分。”
“范嫔,这是皇上的意思,至于二位姑娘,就从小媛做起。”
范皇后落音,携着宫人离去。
范七娘追在后面,大声咆哮道:“你是嫉妒本宫,嫉妒本宫得到皇上宠爱,我要向皇上告你!”
就这种冲动的性子,还敢与她斗。
范皇后勾唇,带着讥讽,她早前还是高看了她一眼,“遣人去范家一趟,就算范嫔将范九娘、范十娘引荐给皇上,本宫瞧在同是范氏女的份上,赏了她们二人小媛名分。”
范学士的儿媳入宫探望范七娘,两天了还不见归来,就连三房的两位奶奶也不见回来的踪影。
白姨娘也在讷闷,只在心里胡猜一通。
“启禀大人,海公公到!”
海公公,凉帝身边的大总管。
海公公捧着拂尘,眼色含笑,“姝妃娘娘身子不适,留了范家女眷们多住两日,她想念白姨娘得紧,还请白姨娘随咱家入宫见见姝妃。”他细细地打量着白姨娘,这妇人的年纪不小了,可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皇上不是提到她了,他可是皇上身边最忠心的内侍,只要替君分忧,把她弄入宫去。
范学士忙道:“姝妃生了何病?”
“太医说,郁积于胸,定是想家了,这不,皇上恩允,让她得见家人,白姨娘随咱家入宫拜见姝妃。”
白姨娘满心欢喜,她终于也有入宫的机会,换了最华丽的衣裳,乘着宫的轿子去了。
白姨娘前脚赶走,范皇后身边的嬷嬷就到了范家三房,“范学士,范家荣耀,经范嫔娘良好引荐,范九娘、范十娘侍寝皇上,现已封小媛,皇后娘娘特令奴婢与范家递个话儿,往后,这二位小媛便是皇上的人了。范家三房出了三位皇上妃嫔,当真好福气。”
范三爷早前没来得及问海公公,此刻行礼问道:“嬷嬷,我母亲与三奶奶、五奶奶至今未归,可是在宫中?”
嬷嬷面露疑惑,“范三爷这话问得奇怪,皇后与奴婢在宫中可只瞧见了范九娘、范十娘,并不曾听说你家的奶奶太太。最近新月宫并不曾给某位妃嫔娘家发送入宫帖。”
这入宫帖,就等同入宫令牌,收到帖子,妃嫔娘家人便可入宫拜会,没有,你就不能入宫,但如皇贵妃、贵妃直接就可以拿着她们的令牌入宫拜会,通常是约定了时间,到了时间点,由各贵妃身边的心腹宫人去宫门迎接娘家人入宫。
范学士道:“我家女眷是八月初一入的宫。”
嬷嬷觉得可笑:“你们开什么玩笑?宫中可极少让女眷留宿。万春宫里,奴婢只瞧见范九娘、范十娘,这还是范嫔告诉皇后,说她们二人已经服侍皇上。”
一句话:她没见着其他人。
她又道:“再说了,今儿可是八月初三,离八月初二都过去两日了,奴婢当真未瞧见,入宫是持入宫帖,离宫时,却是不需入宫帖,只需在酉时以前即可,过了酉时,后廷便要下钥,这规矩你们是知晓的。”
嬷嬷离去了,任范学士祖孙如何说,嬷嬷就一口咬定,两位奶奶与三太太并未入宫。
她一面犯着嘀咕,一面觉得好奇,范家三房的女眷应该归家才是,皇后可没管这事,难不成是皇上把人留下了,她回去可得禀给皇后,莫非皇上就喜欢上那口。
又两日后,范家三房的女眷还不见归来。
范家二老爷范迁来见范达,提及了此事。
范达听后,面露疑色。
范迁道:“听说是姝妃被降为范嫔,她不是把范九娘、范十娘引荐给皇上,怎的位分反而降了。”
范达道:“莫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会无故降位分的。”
三房的白姨娘、三太太及两个嫡子奶奶也都不见回来。
转眼间,到了八月初七。
八月初七这日一早,宫里有一辆车辇出来,里头坐着白姨娘、范三太太、范三奶奶、范五奶奶四位妇人。
范家因数日不见归来,又不敢去宫里问,唯一能问的是范皇后,可三房的人与范皇后闹得太僵,硬是不愿去求情。
送他们回来的,是内侍队的两个内侍,扶她们下马车时,还趁机在她们手上摸了两把,瞧得范三爷双眼冒火。
范学士奔了过来,拉住白姨娘的手,却被她无情地推手,“阿珍,这是怎了?”
范三太太失魂落魄,双目无神。
范三奶奶、范五奶奶亦好不了多少,身上穿的是宫里的衣裙,双眼发直。
范三爷向前几步,拉住范三奶奶,厉喝道:“出了甚事?说话啊!”
宫里的人离去了,离开前,内侍道:“白姨娘、三太太、三奶奶、五奶奶,往后但有诏令,还会再诏你们入宫的,这次服侍得不错,右贤王与皇上都很满意。”
范学士身子一摇,直接软坐在太师椅上。
范三爷待内侍走远,啪啦一声,一耳光扇到三奶奶脸上,“贱人!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三奶奶被一巴掌打回了神,她直直地盯着范三爷,咆哮起来:“我是贱!可你妹妹是怎么做的,为了争宠,把我们哄进宫中,还将我们献给皇上……”那些难堪的日子都过了,要不是为了家里的孩子,要不是想见他们一面,她当真不想活了,“你打我,你怎么不打你妹妹,看她干的什么好事?呜呜……”
范学士拉住白姨娘,将她带回房间,待看到白姨娘身上的伤痕,他全都明白了。
毁了!
全毁了!
范家三房的女眷被彻底地毁了。
他摇了摇头,失落地,愤怒地落荒而逃,然,走了一截,他又调头回来,“阿珍,出大事了!”
原来痴呆的目光,立时有了生气。
白姨娘脱口问道:“出了何事?”
“北齐皇帝宇文充康复了,八月初一发兵攻周,一夜之间就夺下了沧州。同日,有绿林义军在大周起事,攻占陈留。就在今晨,兵部那边又收到消息,宇文允封北齐南院大王宇文基为元帅,要替惨死大周的萧策报仇,挥军直取豫地。
陈留义军正往利州一带行走,这义军还真是厉害有数万兵马,还有一个唤作铁狼的人任将军,所到之处,势如破敌。”
这与他们家有何关系?
这是大周、北齐的事,离西凉还远着呢。
就在白姨娘心里暗骂之时,范学士道:“宇文充康复,这比萧策活着还让人担忧,皇上不会杀沐元济,他会留他一命。你让七娘买通刑部左侍郎,暗中给沐元济用刑,一旦他走出天牢,天龙军将士看到他的伤痕,定会将事闹大。待那时,为平众怒,皇上必要拿人开刀。”
这是典型的寻替死鬼。
范家三房就很好使,范建去抄沐家,他女儿就暗中动手让刑部左侍郎去给沐元济用重刑,这两边的加到一起,只要杀一个范家三房的人,此事就一了百了。
当夜,天牢的地道挖好了。
沐容自地道而入,掘开最后三尺的泥土,她看到了昏暗灯光下的两个男孩。
略小的男孩坐在草垛上,另一个男孩昏昏欲睡。
沐容跳出地道,掏出钗子,往大锁里捅了一下,只听咯噔一声,打开了钥匙,解开铁链,进了牢房。
沐世安一脸戒备,抱住昏睡的沐世宁,低声喝问:“你是谁,你想作甚?”
“世安,我是你九姑姑沐容!”她伸出手来,一探沐世宁的额头,滚烫如火,“世宁这样多久了?”
“很久了……”
等于没答。
天牢里暗无天日,也难怪这孩子不知道近了多久。
沐容来时就想好了,备了好几样的药丸,取出药瓶,掏出两枚药丸,“给他取碗水!”紫嫣提过一桶水,用瓢盛了一些,喂沐世宁服下。
紫嫣诊了一下脉,“又饿又病,他身体很弱,最好带离地牢。”
沐世宁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呢喃道:“不走!不走!祖父和父亲说得对,他们冤枉我们,不还清白,我们不走……”
“清白比命重要?”沐容轻斥。
人都要死了,还念着清白。
沐世安小大人似地道:“九姑姑,父亲说过,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如果我们逃走,就是认罪。我们没有错,我们要等朝廷还我们公道。”
紫嫣道:“公子,你去见元帅,我来照顾他们。”
又有门中女弟子取了食物来,备的都是一些易消化的流食,沐世安捧着碗,咕噜噜地连吃了两碗。
第195章拒逃狱
紫嫣则与女弟子喂沐世宁吃。
沐容从另一边的出口出来,正是过道尽头,她转身往地牢而去。
外头正值深夜,悄无一人。
她步步行来,第一间里,在草堆上躺着一个衣衫破褴的男子,发须花白,身上的衣衫血迹斑斑,似在草堆上睡熟了。
第二间牢房,躺着一个健壮男子,正望着牢房油灯发呆,阴影一闪,一个少年立在牢门前,就在他狐疑之时,却见他唤了声“三哥”。
“你……”他快速奔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沐容,他离开晋阳沐家十三年了,从他过继给沐元济之后,他就跟随沐元济效力军中,建功立业。
“三哥,是我——容容。”
“是九妹!”沐盛荣笑了起来,悲怆的,握住牢房上的栏杆,定定地打量着沐容,“我当年离开晋阳,你还不会说话,转眼间都这么大了。”
“三哥,我来救你们。”
沐盛荣四下里一扫,惊道:“你要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