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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三章 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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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采用了沈默的方法,不久之后兴奋的回信说:“患病的船员好转起来,现在官兵们身体强健。再也不受那种怪病的困扰了。

沈默当时还很高兴,命人在各支水师中推广。后来,只听说唐顺之率领部下,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杀的偻寇闻风丧胆,再也没听说过他出现健康问题。

怎么突然间。一下子就不行了呢?十六年,他立志践行孟子的教诲。摆脱物质欲望的引诱,砥砺心智,寻求突破。在那个六年间,无论寒暑,他都睡在一块冉板上。冬天不生火炉,夏天不用扇子,一个月吃一回肉,身上的衣服也从不过两层,同时又不分昼夜的苦读,学遍了诸子百家。自天文、乐律到地理、兵法无不究其原委,终于写下六部经书。修行成功”虽然面上满是哀伤。可他的表情却是骄傲的。

“靠着深湛的气功,父亲一直保持着充沛的精力,可毕竟还是肉体凡胎,那集得起经年累月的苦修。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唐鹤征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哽咽道:“原本他打算,写完书便休养生息。以续遐龄的,可这时偻寇肆虐东南,百姓生灵涂炭,朝廷束手无策,父亲怎能坐视偏安,便接受邀请,重新出山抗偻

“常年征战,让他的健康愈加恶化,那次得了“败血病。后,便一直没好,精力大不如前,只是他太好强,一直强撑着不愿告诉别人。唐鹤征道:“到了今年更是浑身浮肿,举箸提笔诸多不易,且时常陷入昏迷,父亲知道,距离大去之期不远矣,这才上疏乞骸骨,上斤小月终于获准,这才离开宁波回常州老家说到这,这个与他父亲容貌极为相肖的青年,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舱里的老家人出来道:“中承,我们老爷醒了。”沈默拍拍唐鹤征的肩膀,走进了船舱里。

沈默怀着悲伦的心情进去,却没有闻到浓重的药味,也没看到床上有人,甚至连被褥都整整齐齐,不像躺过人的样子。但唐顺之确实是在屋里,他穿着布袍端坐在软椅上那布袍虽然半旧,却象崭新的一样折痕分明,熨帖的穿在唐顺之身上,即使最华贵合身的锦袍也比不了。

唐顺之的面容清篓,双目深邃。正带着淡淡的微笑望着他的师侄,那翩然的风度令人如沐春风,就像别人跟沈默接触时的感受一样。

在这一刹那,沈默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不知不觉的,都在模仿着这个潇洒倜傥、温润如玉的师叔但始终还是不如人家原版来的挥洒自如,总能找到些许斧凿的痕迹。

眼前的一切,让沈默不由脱口道:“师叔,莫非您消遣我?”他的意思是,你真是长病吗?怎么不吃药,也不卧床呢?

唐顺之淡淡一笑,缓缓伸出拢在袖子中的双手,沈默才网放松的心情。一下子沉下了去只见那双手,已经完全浮肿得发亮发黑,连指甲都脱落不见了。

唐顺之将双手拢到袖中,淡淡笑道:“你师叔就是这么个死要面子的人,就是死,也得体体面面的,那种僵卧病床,便溺不禁的等死,我可不能接受。”

“那也总得吃药吧”沈默轻声道。“人生而有命,这是个定数”唐顺之淡淡道:“不到大限,阎王勾不走我;到了大限,华儒留不住我,又何苦耍喝那些败胃口的黑汤子?还不如这样好,至少屋里清洁,我也有胃口吃喝点好的。”看到沈默双目通红,他又轻声安慰道:“拙言不必如此,有道是有生皆苦,人从降世便嚎哭而来,一生经历过多少苦难折磨,而今我终于要卸下一切重担,魂游天地四方,怎能不欢笑而去?你也要笑着送我才是。小,

唐顺之,字应德,号出生在常州武进,其祖其父都走进士出身,全都官至知府以上,乃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名门公子。他更是天资超人,玄苦好学,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解元,次年中贡元,虽然在殿试时,与状元擦肩而过。却也取得第四名“传驴。的佳绩。年方弱冠便取得如此成绩,他足以让天下读书人顶礼膜拜。

他的主考官是那个靠“大礼议,鹊起的张媳,张首辅对他又分外器重,他仿佛踏入了仕途的快车道,时人都说,他能够十年后便登阁百相。但少年得志的唐顺之,有着不可避免的冲动与自视甚高,他深恨张媳发起大礼议,导致满朝网直之臣或死或贬,从那时起朝中正气荡然无存、阿谀攻许者纷纷上个,所以不齿与张媳等人为伍,一年后就告病回乡。躲进山里苦读圣贤之书。

而后又给母亲守制,直到五年后。他才奉父亲之命,重回朝廷,在翰林院任职不到两年,眼看着国事糜烂,朝中暗无天日,他终于忍不住在集会中批评张现弄权、以致宵小当朝。这彻底激怒了气量狭隘的张媳。决定给这个心高气傲、不识抬举的后生,一个最严厉的处分革职为民,永不起用!

这一年,他才二十八岁。

五年后张媳下台,依照惯例。凡是被张阁老打到的,都可以翻身了。徐阶如此,唐顺之也是如此。他起复为翰林院编修兼左春坊司谏。这一年,他三十二岁。

仅仅半年后,嘉靖十九年元旦,按惯例,皇帝要接受文武大臣的迎春朝贺,唐顺之与罗洪先、赵时春三人向嘉靖皇帝进谏,提出嘉靖皇帝接受百官朝贺后,再请太子朱载壑出文华殿,接受百官朝贺。这是因为嘉靖帝曾命朱载些监国两年,但满朝文武都没有见过这个未来的皇帝。接受百官朝贺合乎礼法。

司谏的本职,便走进谏。谁知这一本分进谏引动了嘉靖帝那颗敏感猜忌的心,他看后勃然大怒道:“料联将不起也!”因为当时他正好生病在床,便认为是大臣起了异心,预料他快要驾崩,要请太子出阁来当皇帝了。

他在唐顺之等人的疏状上,用朱笔批了一百多字的严厉谴责,将他三人革职为民,永不起用,同样的厄运再次降临,这一年,唐顺之年仅三十二岁。

而后便是十六年的山中苦修,待到再次被推荐出山时,已经是近五十岁的老人了离二丰三岁中进士。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间,他只有四只多在朝为官,其余时间大都被“革职为民”在家“永不叙用,了。

家人劝他,你向来没有错,却遭到这么多年的苦难,就算不出山,也没人说你什么。

他却道:“向已隶名仕籍,此身非我有,安得计较荣辱?”便毅然决然的出山了,,

数年舟船,征战至今,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这才了无遗憾的解除了自己的责任,乘舟回乡埋骨,,悟。恭敬得双膝跪倒,轻声问道:“敢问师叔,如何视荣华为无物,置生死于度外?”

唐顺之微微一笑,轻声道:“先生曾言:“你看如此花树,在深让。中自开自落。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顿一顿,接着道:“这是我心学的至理,须的用一生解读,此花在你心中,必与我心中之花不同,所以我没法教你。”

“您的意思是,让我自己用心去体悟吗?”沈默轻声问道。

“是这样的”唐顺之缓缓道:“但师叔弥留之际,可将自己的心的与你参考。”

“师叔请讲。”沈默肃容屏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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