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重练新军,袁世凯的心里都犯着嘀咕,一是怕引起“误会”,伤了大家伙的“心”。二是担心这新军又似老军似的为各师师长所掌。
可北洋老军在这场冲突中的表现,却使得他不得去重新编练新军,幸好,“胶澳事变”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和借口去编练这支新军,也幸好,段合『肥』,尤其是徐树铮想吞并第一军的心思,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至于新军,在他们看来,只要和日本人打仗动的不是他们的军队就行,这新军反正都是派到战场当炮灰的。
“大总统,正因如此,才需派出征欧之军,如此,才能使各人还军归国,利用异国之征,把指挥权收于中央,打出一支堂堂,眼下法国态势窘迫,催得又急,正是我们争取主动而不受制于人的机会。不管战局如何,对中国而言,都是利甚弊微。”
梁士诒把自己的想法全盘端出。
“而且出兵欧战又可给我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在战地所需的物资和人力全部自从国内调拨,因此未来我国国对欧出口必将迅猛增长。如果把军人和劳务者的报酬合计起来,我国可获得了巨额外汇支持,这笔钱即可缓解我国财政窘迫之境,又可用于我国经济发展,以增加国家税收,可以说,派兵参战于我国实是利多而弊少。”
“这个点子不错。”
袁世凯点头称是,对此,他倒是不怀疑,事实,早在欧战刚一爆发,他就被莫理循的十二条参战理由所说服,但是那只是参战,而现在却是派后人,不过他却知道梁士诒谋事甚远,所言自是不虚。
梁士诒一听,赶紧抓住时机问:
“眼下如何回复法国公使馆?”
回复法国公使馆!
这倒是让袁世凯一哑,如何回复呢?自己并没有同意派兵参战啊!至少现在还不行,那怕就是派兵参战有一万个好,可只要一条就足以抵消这一万条好来——军队!
若是军中诸将都反对的派兵,现在答应了法国人,反倒落了下招,更何况,在袁世凯看来,那些个眼中只有“实力”的“心腹爱将”和各省将军,怕没有一个不反对,如果只把编练的新军派出去,他可是舍不得。
“难啊……”
“是难,可大总统,再难,有些事情也是要办的。”
梁士诒据理力争的说道。
“而且很多时候,就是因为难,所以才要去办!不办,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大总统!”
梁士诒的驳斥反倒让袁世凯一愣,他看着梁士诒,这一次,到是真被他说动了,不是为那些个好处,仅仅只是因为那句“不办,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很多事情都是如此,越是顾虑重重,事情就越难办,顾虑多了,就会一直拖下去,而拖下去的下场就是,顾虑只会越来越重,
现在自己对军队尚有压制之威,正是积威尚存之时,把军队重收已用,想收兵权,那有什么比参战更合适的理由。
这个理由不仅可以用于北洋诸将,而且还能用于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那个继日本之后,让他寝食难安的李致远,想要在全国面前展“大公无『私』”,又要名正言顺的收其兵权,而不为外界所指,恐怕就只有参战这么一个办法了。
自从觉察到李子诚的威胁之后,袁世凯便一直在策划如何能够令李子诚“自解其甲”之事,此时,顺着梁士诒的想法向下想去,他只觉或许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如果派出二十个师,那中央陆军派出十个,然后再从各省『抽』调组成几个新师,再从江苏调动几个,如此一来便可削弱各方力量,而且理由却是无可挑剔的。
为了国家的将来,军队应做出适当的牺牲!
这是一个好理由!
至于从中央陆军『抽』调十个师,可以先选那些“杂牌”,再配以老北洋的老底子,等到把部队派出之后,再借口编练参战军的名义,利用法国贷款继续扩建新军,如此一来,至多派两三次部队,就可把江苏陆军、北洋六师悉数调往欧洲,嗯,还有徐树铮想抓在手里的第一军,其间的部队伤亡自然应该由中央统一补充,如此一来,等到欧战打完了,那些部队差不多也换了一遍血,那么他日之江苏陆军自然不再是今日之江苏陆军。
等到大战结束之后,又可顺应『潮』流,借裁军之口,把该撤的师给撤掉,“该”升的将军升至中央,如此这便成立,兵权到时即可尽归中央。
“燕孙,这件事,的确是于国有利,但是其间困难你不是不知!”
想通其间一切之后,心情大好的袁世凯脸带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
“所以,要是想派兵的话,恐怕直接由中央决定,恐会令各方恐惧,如此一来,只恐会徒生祸『乱』,嗯,现在共和了,一切民主最大,一切自当以民意为先,我等应遵从民意!”
如果说共和后,袁世凯学会了什么,恐怕就是如何借助“共和”为已用,用他的话说,就是以“共和攻之共和”,即便是这会也是如此!
“嗯,大总统所言甚是,如国民知晓派兵参战的利处,自然会支持派兵参战,有举国之民意支持,想来,一些人想反对,也是势单力薄!”
大总统的提醒让梁士诒顿时明白了大总统的心思,他是想借民意为已用,如此便可在各方势力面前澄清自己,以“被迫”不得不遵从民意,大总统的这副心机算的实在是妙啊。
“可大总统,理是这个理字,但法国人那边,咱们应该如何答复!”
虽说明白了大总统的意思,但梁士诒却知道这事件不宜久拖,拖则生变。
“至于法国人那边,好办,可以和他们谈嘛,先告诉他们,本大总统是同意派兵的,不过派兵事大,要经国会讨论决定,毕竟咱们中国是共和国嘛,这一点想来法国人也能体谅,而且,现在中日冲突尚未平息,所以只能待中日冲突后,再行定夺,以免遭国人反对,嗯,这样的话,法国人肯定愿意在谈判中支持咱们,到时,燕孙你再……”
在袁世凯轻声叮嘱时,梁士诒不断点头称是,眼前的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而此时,窗外却下起了一场小雪,这是京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