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婕妤正凑在锦禾身边问着那土卓进贡的迷迭香的烘焙法子,许是察觉车厢内气氛不对,微微侧目扫了颜才人一眼,目中竟隐约闪现一抹不悦之色。
颜才人似有所觉,循着去看,却见文婕妤捧了些许迷迭香,扇风闻香并未往她这边看。眸色闪了闪,她也含笑不再言语。
青浅看看文婕妤,又看看武茗暄,轻轻咬了咬唇,笑着将四品果仁推近颜才人,恭敬道:“才人、婕妤,还要些许功夫才用膳呢!用些果仁吧?”
颜才人颔首微笑,两指捻了一粒杏仁,拢袖掩口轻咬。
武茗暄微微摇头,抛开心底怪异感觉,笑问:“外间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走了?”
“是丽妃娘娘孕吐得厉害,太后便叫停下,让人扶她下车慢行几步,透透气。”文婕妤坐到武茗暄身旁,一面这么说,一面将手中迷迭香以小锦囊装好,系在了腰间。
听得是桑清的事,武茗暄难得地紧张起来,轻轻抓了文婕妤衣袖追问:“不会有事吧?”看文婕妤笑着摇头,才放下心来,只道,“难得太后这么体恤。”
“体恤?”文婕妤挑眉轻笑,一眼看过颜才人和武茗暄,压低声音道,“桑家出的皇嗣,不就等于慕家出的么?以前,丽妃还有个做利州总督的父亲和任兵部侍郎的哥哥撑腰,如今……呵呵,若不是太后这么紧张她,这满宫上下,谁还把她当正经主子?”
“丽妃的前路也真是堪忧。”颜才人不知被这话勾动了心中哪根弦,叹起气来,“而今,她身后一应仰仗都没了,唯一便是腹中这皇嗣。可这才五个月,往后日子还长,且不说宫中各般手段容不容得下皇嗣顺利产出,就是生了皇嗣,以后呢?恐怕,丽妃左右都逃不过……”记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武茗暄掀起车窗帘,往外一看,正巧瞧见桑清驻足不远处回头照这边望来。
其实瞧不真切,但桑清就是确定那是武茗暄,还能知道她在担心自己。胸中犹自翻涌,她却强行压下,努力对武茗暄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心神一震,武茗暄回她一笑,快速放下帘子,淡淡地说出一句:“她还有我!”
颜才人微微一怔,虽未言语,但凝注武茗暄的眸子中却满是不赞同之色。
文婕妤的神色却与颜才人迥异,似是早料到武茗暄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般了然地笑了笑,低垂的长睫下,一双清冷美眸隐约燃起灼灼光华。
三人一时无话,车厢内沉静下来,唯有风炉上琉璃壶内的沸水翻滚,发出“呼呼”的轻响。
片刻后,许是不耐烦这样的静坐,文婕妤轻轻笑了一声,便要说话,却有喧闹声恰时从后方传来。
武茗暄微微蹙眉,一个眼色递过。
青浅会意,掀帘子下了马车。
锦禾见武茗暄三人静默下来,也悄然上前,为她们续上温热茶水。
青浅去而复返,却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安昭仪腹痛难忍,似有小产之状。
武茗暄一听,几乎是本能地抬眼与文婕妤对视。二人不知想到什么,默契地同时微微点头。
武茗暄与文婕妤的眼神交流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颜才人坐在一旁也没有注意到,只自顾嗤笑:“呵……她也有今日!”
此时,外间又是一阵杂乱的呼喊声伴随着一阵甲胄声响过。
锦禾掀起车窗帘窥视一眼,低声道:“娘娘,太后和皇后娘娘,还有各宫主子好像都过去了呢!”
“裕妃也去了?”武茗暄拢了拢鬓发,轻声问。
锦禾没有再出声,只点头示意,目中神色隐隐将一个意思传递过去。她是担心娘娘因着与安昭仪的旧怨,便显露得不关心皇嗣,引得众人闲话,也会带给皇上不好的感觉。
“她腹中可也是稀罕难得的皇嗣啊!”武茗暄看锦禾一眼,满含嘲弄地说了一句,放下手中茶盏,对颜才人、文婕妤含笑招呼,“走,咱们也瞧瞧去,免得旁人说咱们不关心皇嗣。”
关心?颜才人、文婕妤对视一笑,抢先挑起帘子,下了马车,再齐齐转身,搭手来扶武茗暄。
武茗暄撑着二人的手下马车,耳边却隐隐听得锦禾压低的话音,“安昭仪有孕方两月,虽最是不稳之期,却是不至于会腹中剧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