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六、回望新襄虎卫旗(二)
“胡先生有什么看法?”
“公子,此人可留()!”胡静水低声道:“阮福渶矜上慢下,在未成事之前,需要借助我们之力,故此较为谦恭,可是他若是平定阮氏之后,难免会食言而肥,甚至有更为轻慢之举。留得此人,让他知道我们随时可以支持别人,他便不敢不敬!”
说到这,胡静水又笑了笑:“职下当初经商,也要讲究货比三家,让供货之人相互竞争,如今公子也可如此!”
这和俞国振的想法是一样的,俞国振与他回到原先位置,阮福溪偷偷抬起眼,可从俞国振的脸上却看不出他会做什么决定()。
“阮福渶许我自会安至讫馒之地,换得我出兵相助。”俞国振淡淡地道。
讫馒,即是后世的岘港,阮福溪听得这个,身体抖了抖,暗暗骂了一句。但接下来,他没听到俞国振再说什么,便知道现在该是自己提条件之时了。他跪伏道:“这算是什么,广南一府,若是贵使有意,尽可取之!”
俞国振哑然失笑,这广南府本是安南黎朝自占城夺来,阮氏控制它也有六十余年,后世子孙,自然没有想到前辈费尽心机开疆拓土的艰难,只觉得以区区一府之地,换取半国江山,是再值得不过的了。
“我要个广南做什么。”俞国振道:“况且,这广南也不是你的,而是阮福渶的,你若是一昧只想玩着小花样,还是安心去死吧。”
此语说出,阮福溪忙不迭地叩头:“只求饶命,上国贵使所要何物,尽管吩咐,只求饶我一条性命!”
“你驻地在广义?”俞国振也不多说,略一犹豫之后,开口问道。
“是。”
“以广南为界,你与阮福渶平分阮氏之地。”俞国振思索了一会儿,这个阮福溪的出现,正好符合他分而治之、逐步蚕食的策略:“阮氏之地,你二人南北分之,阮福渶为主,你为副主,若是郑氏南下,你二人须得同心协力。”
这话说出来,莫说阮福溪,就是俞国振自己都不相信。如果二阮能够合作,首先就是要合作对付他了,俞国振如何会让他们真心团结起来!
他需要的是一个战乱的安南,而不是同心协力的安南。至于因此,安南人血流成河……那与俞国振有什么关系,难道不让安南人血流成河,反倒让大明华夏之裔血流成河?
“是,是()。”
“所以我们可以放你回去,但是有一件事情,须得由你去做,过会儿在俘虏中,你挑几个亲信去传话,让你的部下将会安至讫馒之间,所有安南人都迁到广义去吧。”
“啊?”
“想必你在广义,也需要人口,对不对?”俞国振笑道。
阮福溪顿时明白俞国振的用意,心中暗骂阴险的同时,更是发冷。这个明国少年,完全没有他们安南人此前接待过的那些明国贵使的迂阔,相反,其人手段,高妙至极!
俞国振需要从会安到岘港之间的平原,这里将成为他的第一个粮仓。但这大面积的平原当中,岂会没有安南人居住。虽然安南人懒惰愚昧,刀耕火种,但整个冲积平原里,少说也生活着数万安南人。
这些人都是大麻烦,明人要屯垦,就必须驱逐他们,否则留着他们在这给明人捣乱?
但若是俞国振派人去驱逐,他们必定仇恨俞国振,想方设法会来报复,现在出面的是阮福溪,就不存在这回事了,他们要恨,也只能恨阮福溪。
而且他们被带到广义去安置,再想回广南,就非常困难,有什么麻烦,也是阮福溪事情了。阮福溪从广南带走这么多人口,阮福渶与他的关系会更加对立,双方更不可能真心合作。
“是,是!”想明白这一点,阮福溪叹了口气,自己投靠的事情,只是刚刚发生,而这么短时间内,这明国少年就想到了如何利用自己投靠的事情,将利益最大化。这等心智才华,绝非他所能及,更不是阮福渶能够抗衡的。好在这位明国贵使似乎并不想灭亡阮氏,否则的话,阮福溪就算拼了一死,也不能答应对方的条件。
“既然你答应了,那么就挑人吧()。”俞国振向着那边挑了挑下巴:“我希望在三日之内,事情就能办完。事情办完了,阮副主也就可以回到广义,或许还可以多占几府之地。”
阮福溪心中一动,顿时又生出念头来。
阮福渶僭为阮主,象他一样心怀不满的人绝对不少,更何况阮氏的主力大军还在日丽海门,阮福渶要收拢这支军队,少说得花上个十天半月。而如今郑氏兵临日丽海门,估计又要一段时间,才能将之逼退。因此这段时间里,他根本无暇南顾,自己若能早些脱身,便可以早些收拢南方心怀不满之人,能够与阮福渶相对抗。
“是,三日之内,必成此事,十日之内,小臣保证,从会安到讫馒,再无一个贵使不愿意见到的人!”
“和我没有关系,是你啊,是你。”俞国振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