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院墙里起的新屋,现在也已经初具雏形,有几间特意先建起来的都可以住人了。俞宜勤走到门口才往里望了两眼,立刻有人喝问:“做什么的?”
“你这乌鸦作死么,连我都不认得?”俞宜勤翻着眼睛骂了一声。
喝问的正是叶乌鸦,他拄着白腊杆子站在门后,听到喝骂,讪讪笑道:“二老爷莫怪,这是小官人的规矩,无论是谁进来,都先得问答。”
“这小子,还真当自己这里是细柳营了?”俞宜勤没有生气,相反,他这个时候就巴不得俞国振本领越大越好,本领越大,眼光就越大,当然不会和他二房来抢这个族长的位置,相反对于家族能有极大的帮助!
他停在门口,挥了挥手道:“乌鸦,你去和国振说一声,就说我来看他了。”
叶乌鸦笑嘻嘻地应了声,将走未走,又转过头来道:“二老爷,小官人嫌乌鸦这名字不好听,给我改了名,以后二老爷唤我就唤叶武崖,文字武功的武,悬崖峭壁的崖……小官人还说,我这名字别有含意,那个崖,也是崖山的崖。”
说完之后,叶武崖向屋子小跑而去,俞宜勤等得无聊,琢磨着他的名字:“崖山的崖……崖山,崖山,这词好熟……可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他没有等多久,便看到俞国振跟在叶武崖之后走了出来,俞国振穿着一身熨得笔挺的新衣,脸上是与年龄不太相乘的成熟,看上去极为英武()。
“二伯,请进来说话。”
看到只有二伯来,俞国振大致能猜出他的来意,脸上浮起了笑容。将俞宜勤邀进了院子,一边走俞国振一边道:“这个时候,二伯来寻我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俞宜勤嘿嘿笑了起来,他哪里敢吩咐俞国振,如果不是大白天,又当着许多人,他甚至不敢走进这个院子,他心中现在更是认定了,四房的事情,就是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侄子做的!
既然来了,他也就不准备要什么面子,很干脆地说道:“国振,你操练这些少年,每个月需要花费多少银粮,族中给你开销了。”
俞国振淡淡地笑了。
“不必,这点银粮,我支付得起,此前我当的那些珍珠,还换了些银子,足够我用上一年了。”
听他这样说,俞宜勤停住脚步,伸手将一个布包递了过去:“拿着。”
俞国振接过来捏了一下,愕然道:“二伯这是何意?”
“四房的借据是假的,当时是我察事不明,所以出了错,因此我掏钱将珍珠赎回了。”俞宜勤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眯眯地道:“还有你父亲留下的宅院,以前我怕你年幼管不住家业,如今你已长大成人,而且做事也很有章法,这宅院也可以交回你管了。”
俞国振微微沉吟了会儿,这位二伯所做之事,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那处宅院值四五百两银子,珍珠更是价值一千余两银子,两者相加,这就是近两千两银子交到了他手中。虽然俞家在襄安算是富豪之家,而二房身为族长产业也最丰,可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宅子的地契我收下,至于这些珍珠,就由二伯来处置吧()。”想了一会儿,俞国振又将珍珠交还了过去:“二伯若是有心,将之换成银粮,顺便帮我招募一些身家清白的流民,现在只有十八人,还派不上什么用场。”
“放心,放心!”俞宜勤得到俞国振的谅解,精神一振,暗暗称赞自己这个侄儿会做人。不过俞国振越是大方,他就知道自己也要做得更漂亮,心里有了个主意,那些珍珠换成银两之后,自己不但不能苛扣,还要倒贴一些进来。
“二伯如果无事,可以看看我是如何操练这些少年的。”见俞宜勤还没有去意,俞国振便道。
“正要看看!”俞宜勤心中更是欢喜,这就完全没有和他见外,他这次来修补与三房关系,看来是对的。
他看不太明白俞国振的操练方法,但最起码的“令行禁止”他还是懂的,看到这些原本是街上顽童的少年,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就能做到这一点,俞宜勤心中对堂侄更加敬服。
上午的操练共一个半时辰,再加上每半个时辰一刻钟的休息,少年们反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虽然枯燥,但他们做得却非常认真。能让他们做到这样,厨房里传来的香喷喷的鱼和肉味起了关键作用。
俞宜勤看得津津有味,到中午时还跟着这些少年一起吃了顿午饭,他们的伙食相当好,每八人一组两荦两素,都是大盘子装的,便是俞宜勤身为俞家族长,也不是顿顿如此。
饭吃到一半,在外轮值的高二柱跑了过来,他神情有些异样,凑到俞国振耳畔说了几句,俞国振抬起头看了俞宜勤一眼。
“怎么了?”俞宜勤心中一愣,因为俞国振这一眼中,竟然带有杀气!
“有人见到李进宝了,就是四房的那个不见了的管事,和一伙人在河汊子里蹲着。”俞国振扒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慢慢地说道:“二伯,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瞧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