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拥而上,毫无规矩地朝城墙冲杀过去。
在后督战的柳乘风一时无语,他预想到了各种攻城的局面,却没有想过他们就是这样攻城的,所谓攻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战术可言,连一边的钱芳都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大人,他们这般攻城只怕难起什么效用,你看看他们,这般蜂拥冲杀过去,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分散队形,又如何结队协作,只要城内的缺口后头有宁王的军马阻挡,又或者是守军冒出头来攻击,只怕不需一盏茶功夫就得打回来,要不然还是让新军上吧,只要能进城,卑下保准能拿下城来。”
柳乘风却是摇摇头,语气平淡地道:“宁王既然在城中登基,这就是故意要引诱我们攻城,所以以我的估计,他们必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现在是守军战力最强的时候,新军若是上去,只怕损伤会很大,不要急,先等等。”
钱芳听罢,也就不再说话了,柳乘风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怎么?认为本官这么做太过偏袒了你们?”柳乘风凝视着远方的城墙:“若我还是一个落魄读书人的时候,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我会心里产生不忿,若我当时还是百户的时候,或许我也会觉得这么做有些厚此薄彼。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落魄的读书人和卑微的校尉和百户了,我要考虑的必须是全局,而不是所谓的公正,既然是打仗就总得有人牺牲,可有的人对朝廷的用处不是可以舍弃和牺牲的,有的将来朝廷还需要借重,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万万不能牺牲的,本官必须要学会取舍,只有能够取舍,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钱芳默然无语,他想不出为什么钦差大人向自己说这番话。
柳乘风微微一笑:“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任何人都是有价码的,便是你我又何尝不是?所以假若一个人不甘心去做别人讨价还价的筹码,不甘心去做别人随意舍弃的棋子,那么就必须得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加有用,钱指挥使,你是有用的人,新军是有用的人,而本官也是有用的人,你明白吗?”柳乘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闪露出来的神色竟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其实正如他所说的这样,其实到了他这个地位,很多鲜活的生命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个数字,甚至可能有的人连数字都算不上,早在柳乘风进入锦衣卫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不甘愿受人摆布,那就必须一步步向上爬,向人证明自己有用处,柳乘风这番话直言不讳的告诉钱芳,也并不只是因为突发奇想的感慨,只不过是要告诉钱芳,眼下这新军固然是有了些成绩,可是绝不能骄傲自满,新军必须更加强大,比别人更加强大,强大到了一定的时候,才不会随意被人用去做炮灰,炮灰是很没前途的。
炮灰确实不太有前途,杨彪和他的部下论勇气也确实算得上冠绝三军,可是单单有勇气是不够的,当他们接近城墙时,炮声终于停顿下来了,这自然是为了防止伤及自己人的考虑,可是炮声一停,果然如柳乘风所料的那样,女墙之后被压得不敢伸出头来的叛军终于露出了他们的面容,随即一张张弓箭搭了起来,便是城上还未被轰烂的火炮也开始有人摆弄起来,随即,箭如飞蝗,如雨水一般倾泻而下,残存的一些火炮也终于轰的发出了声响,还未接近城池,损伤就已惨重,杨彪所部倒也凶悍,冒着这如雨水一般的箭矢终于冲到了城墙上的豁口处,拼命要杀入城中,而豁口处早已成了叛军们防御的重点,双方在豁口处鏖战,可是毕竟一方是疲兵,一方却是以逸待劳,更不必说守军又有源源不断的后备队补充,攻城的先锋已是损失惨重,退又退不得,进又进不了。
在后督战的柳乘风眯着眼,虽然看不清城下发生的是什么,却已经猜测到了结果,随即他下达了督战之后的第一道命令:“传令下去,杨彪所部奋勇当先,本官深为佩服,杨彪更是身先士卒,乃三军表率,南昌若是攻克,本官必定保举他敕封侯爵,官拜总兵,至于其余将士,若是阵亡都予封赏厚葬,若是幸存的尽皆官升一级,赏银五十两。”
柳乘风顿了顿,又道:“把这个命令立即传达下去,还有,让第二队人冲上去补充。”
各部的阵地上,封赏的消息立即传达开来,骑着快马的传令兵反反复复地复述着柳乘风的话,与此同时,另一营军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些人个个摩拳擦掌,从上到下对杨彪所部羡慕无比,随即便又冲杀上去。
柳乘风则是稳稳当当地坐在一处山丘上的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数人如蚂蚁一般朝城墙处冲杀,听到无数人的呐喊,面上却是不为所动,其实攻城并没有什么花样可言,无非就是双方一个攻打一个防守而已,攻击方只要找到对方的薄弱处,源源不断的发起冲击即可,不过这冲击也有讲究,其一便是城墙的豁口不大,所以不必把所有的力量全部押上,若是如此,看上去声势是挺骇人,可是一旦让守军顶住,就算是前功尽弃了。所以一般的攻城方法,都是一波波的上去,第一波到了临界点,便让第二波填补,一直到瓦解掉敌方的士气,又或者是占住了豁口,随即再全军冲击,一举克城,柳乘风说他们是炮灰这是有道理的,这些人冒着箭矢和炮火发起一波波的冲击,所为的便是抢夺那豁口处巴掌大的地方,为真正的精兵强将夺城做准备而已……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