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程?率五千骑兵冲出平舒城西门,段末坯和段文鸯依旧护在左右。
两人却都存了一样的心思,若真有危险,就算拼了命,也要保程?的安全,不能让王烈失望。
到了城外,匈奴汉国那边的士兵虽然不认识三人所带的面具,在他们来,这七彩的面具都是一样,是鬼神,是无敌的象征。
但是他们却能出黑龙这匹高大的黑马,更认出了那杆挑了郭黑略,刺伤支雄的大枪。
下意识的,慕容翰身后的两万余匈奴汉国士兵,竟然齐齐发出一声惊叹,更有甚者甚至马缰绳把握不住,直接落马。
王烈的鬼神之勇,实在留给了他们太大的阴影。
慕容翰一见,气得脸色通红,却是对着疾奔而来的程?等人大吼一声:“王烈,你终于肯出来了,今日想要和我斗箭么?”
程?纵马来到慕容翰百步外,就勒住了黑龙。
见慕容翰叫嚣不停,也不说话,摘下背后雕弓,慢慢上了一支弓箭,指向慕容翰。
慕容翰一见,憋了几天的战意腾起,连忙也摘下弓箭指向程?,但却大声道:“且慢,先不要射箭!我且问你,我们是互射,还是对射?”
程?闻言,沙哑着嗓子问:“互射如何,对射又如何?”
慕容翰道:“互射,就是我打你三箭,若不中;那你就一样射我三箭,不中,我再打你,如此反复,可好?”
那边段末坯闻言,却是冷笑道:“慕容翰,你也算是我们鲜卑中的勇士,怎么也如此不要脸皮,你先射三箭,岂不是占尽便宜?”
完,身后幽州军士兵也都叫喊起来,这些兵卒中很多人都是鲜卑出身,自然是用鲜卑语尽情的嘲笑起慕容翰来。
应该说,慕容翰这个人还算是一个勇武之辈,对自己自信无比,也不屑于搞什么阴谋诡计,此刻被人这样嘲笑,却是心头恼怒。
但慕容翰也不是傻子,他大喊一声:“那难道我让你先射三箭就是英雄么?老子才不傻既然你们觉得不公平,那咱们就对射,你来我往,全凭实力,谁被谁射死都是天意”
见慕容翰不受激,程?摆摆手,示意慕容翰不要着急,却冷声道:“慕容翰,我你也算是个英雄,我也不想就这样一箭把你射死,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且我这射天一箭”
完,却是猛然把弓箭抬起,对准空中就是一箭射出。
慕容翰张嘴大笑:“王烈,你若是想认输就直接说话,没什么本事,却乱吹牛,还射什么天,难道天上有什么宝贝,哈哈……”
正说话间,忽然一物坠下,却是一只麻雀。
原来雪后初晴,这麻雀饿的不行,出来觅食,正好从空中飞过,速度极快,众人都未发觉,就连慕容翰也没注意到,但程?天生六感敏锐,不但善驱蛇虫,更对这自然万物有一种天生的感应。
在王烈他们训练飞奴的时候,程?就常能感觉、吸引到那些鸽子。
因此,这次一箭射出,却正中那麻雀。
慕容翰着那落在两人中间的麻雀,有些惊讶,但依然不服气:“这算什么本事?射死一只小鸟我也能做到……”
程?也不着急,一指那麻雀:“这鸟并没有死,我射的是他的翅膀之间的空隙”
其时,那麻雀在两人之间,各约有五十步的距离,慕容翰却说什么也不相信程?能做到这一点。
程?也不变白,让慕容翰捡取细。
慕容翰叫一名骑士上前连麻雀带箭矢一起带回,仔细果然那箭矢并没有射中麻雀要害,而是穿透了最外层的羽翼,是硬生生把麻雀利用箭矢之力带到地下的。
等他轻轻拔掉箭矢,麻雀竟然又腾空而起,全无受伤的模样。
显然,这是程?有意而为。
慕容翰脸色变得十分难,他善射不假,也自信能射下天空飞鸟,但若这般瞄也不瞄就射下麻雀,还不伤其身,却是做不到……
那边程?却悠悠道:“善射者不妄言,不滥杀,慕容翰你难道不知道善射的人,需要一颗宁静的心么?”
慕容翰闻言,脸色一红,他是箭术高手,自然知道射箭时最忌心浮气躁,而程?所言无疑直指他的要害。
程?却道:“今**心已经乱了,我若射杀你胜之不武,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来日在阵前斗箭。”
慕容翰正待开口,那边段末坯喝道:“慕容家的小儿,我家王校尉宅心仁厚,今日不杀你,待来日与你阵前斗箭,你可敢应战”
这却等于是把慕容翰当日城墙下对王烈的挑战原样奉还。
慕容翰此刻气得满脸通红,却喝道:“好,我今日不如你,五日后,我们再次斗箭,那时候我你还怎么猖狂。”
然后狼狈打马而去。
城墙上观这一切的幽州军欢呼声四起。
现这些士兵眼里,王烈简直就是幽州新一代的战神,慕容翰在强大,也比不过刚刚那射天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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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众人簇拥着“王烈”返回寓所,谢鲲再次出面,告诉众人:“王校尉这几日接连操劳、征战,有些疲倦,这几日若是石勒不发动猛攻,就暂且在府中休息了。”
此时,众人再无怀疑,欢呼着离开。
解决了眼前的这一场小小的危机,众人也都十分欢喜,然而石勒城外大军并没有退去的意思,而且平舒城正面临一场更大的危机。
如今围城已有七日,在前三日攻城战中,幽州军死伤在万人左右,而且基本上都是富有战斗力和经验的老兵。
至于那些新兵,除了第一日在城墙上诱敌、发射床弩之外,反倒是没有什么损伤。
死伤到是其次,相比较对面匈奴汉国几日来高达三万余人的死伤,尤其是致死率上,匈奴汉国没有王烈这边系统的战场救护和事先准备好的可以用来消毒的强烈烧酒和止血的金疮药,往往十个伤员能活下来三个就已经不错。
所以,现只要能固守住平舒,石勒这十五万大军,在缺少了勇气和信心后,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真正让这些幽州军高层头疼的是城内粮草的消耗。
正如石勒那边张宾所推测的那样,城内的粮草已经不多。
王烈初到平舒,在控制住了下边县城,消灭了渤海徐氏这样的反对势力后,就为平舒制定了大发展、大建设的计划,但没想到石勒忽然奔袭蓟城,幽州局势瞬间变化。
而王烈募兵扩军的同时,也利用手中的银钱,通过岑氏商行购进了一批粮草。
但期间,因为扩建平舒县城城墙,修葺房屋、街道。发放军饷,开垦荒地等等,王烈已经消耗了大量流动资金。
虽然那新式鼓风机、曲辕犁以及火龙烧,每日也算日进斗金,但也架不住王烈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销。
而且就算事先购买来的那批粮草,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王烈为春耕备下的种子。
所谓种子,却和那普通的粮食不一样,并不适合食用。
而自从石勒大军进入幽州,王烈也已经计划把幽州军大军招揽进平舒,所以又临时让岑氏商行通过江左的关系,直接用鼓风机这类物资,换取了大量粮草,可石勒大军来的实在太快,五日后就彻底包围了平舒,那些粮草全部被堵在了外边,现在据说已经全部运送道鸡鸣山一带隐藏起来。
可是如此一来,城内的粮草就愈发的紧缺。
六万余名精壮士兵,加上还留在城内的五六万百姓,这十几万人,每天所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几日,石勒大军围而不打,幽州军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冲出去与石勒决战,却是眼睁睁着库存的粮草一点点消耗下去,甚至连那些准备用作种子的粮草,都开始有了消耗。
作为总管粮草分配的令狐艾,无奈之能下令,每日百姓和众军,除了当值守城的士兵和伤员外,全部改为两餐,一干一稀。
而守城的士兵和伤员则是两干一稀,甚至城内多余的骡马(拉辎车的马匹,非骑兵战马),也全部被斩杀,腌制风干,以备不急之需,也算减轻城内粮草消耗的压力。
不过,这些举措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如胡大海这样能吃能喝的家伙,已经开始大叫吃不饱,当然他也只敢背地里和韩云、孙安等人发发牢骚。
韩云和孙安他饿的可怜,他两个人虽然坚持上阵,但是伤员,有伤员的伙食,却是好心把自己的吃食让给这憨货。
胡大海心下感激,后来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再吃孙安和韩云省下来的干粮。
这样的互助救济在城内百姓和军内袍泽也随处可见,一干幽州军高层见了,也是唏嘘不已。
谢鲲和段末坯等人也曾找到王烈,问他可有其他办法,解决平舒的粮草危机,王烈沉吟道:“现在上策就是固守,我部将谢艾出征已有十余日,若他能奔袭襄国城得手,我们就可化解眼前危机,至于被堵在鸡鸣山那边的粮草,冉瞻校尉他们手下五千兵马自保有余,进攻肯定不足;若想和他配合一起彻底击垮围城的匈奴汉国大军,除非石勒这边能出现什么大的问题,或者我兄弟拓跋郁律和家师越石公能派出人马来幽州解围。”
可是,就连王烈自己都明白,刘琨和拓跋郁律肯定想要帮他度过难关,可这期间远隔数千里,石勒又是突然发动袭击,那边从得到消息准备兵马、物资、粮草最少就要一个月,再加上诸多牵绊,没有两个月都不能抵达幽州。
而且匈奴汉国刘聪那边虽然被拓跋猗卢偷袭得手,无力进攻关中长安,但想要发兵牵扯刘琨和拓跋鲜卑却还是轻松。
尤其是现江左的某些人已经和石勒乃至慕容?都有了肮脏的协议,那么刘琨和拓跋郁律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刘聪的牵绊,更有可能是来自大晋内部的暗算。
所以,王烈相信拓跋郁律和刘琨会来救自己,但也知道这一等最少也要两个月。
两个月后,石勒怕早就攻下了平舒城。
众人闻言,都有些失望,谢鲲道:“现所有的希望都在谢艾谢参军那边么?”
王烈点点头,心下却对谢艾充满了信心,他能做的一切已经都做到了,平舒能在自己手下坚守这么多时日,能杀得匈奴汉国大军胆丧心惊,他王烈的战绩拿到哪里都能叫世人钦佩。
“谢艾啊谢艾,如果你能不负历史上你的才气,如果你真有那诸葛再世之谋,我王烈今后定用你为谋主,而这六万幽州军和北地汉人的未来,现在可都你全力一搏了。”
王烈的性格里有豪勇,但更有不怕赌的一面,在拥有一定实力和筹码的情况下,王烈不介意压上这一切,和对面那个想要活活困死自己的石勒去赌一把。
胜了,他就是北地新王者;败了,那就以这条命为这个时代的汉人做最后一点贡献
杀身成仁,舍身为雄,他王烈,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有畏惧过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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