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飞斧砍烂的长枪圆阵,连个泡都没冒起来,就被如墙推过的枪锋吞没。临近其他几伙正准备上前拼命曹州将士,顿时失去了胆气,跳上马背,夺路而逃。但是,还没等他们重新提起速度,沧州军的枪锋已经推至,数十道血光溅起,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着逃下山坡。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五百匹战马顺着山坡,继续向下奔行。五百杆骑枪排成一道横线,继续向下推进。所到之处,不会剩下一名能够站起来的敌军。远远看去,就像一架巨大的铧犁,在青葱的山坡上,犁出了一片血肉田垄。
“呜呜——,呜!”号角声嘎然而止,奉命吹角催战的曹州传令兵们,相继拨转坐骑,落荒而逃。
挡不住,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光是第一道顺着山坡推下来的枪林,就足以将所有曹州军推平。而在第一道枪林之后,还有第二道,第三道。更远处的山脊上,又冒出来了第四道!
“当啷!”“当啷!”“当啷!”兵器落地声,交替而起。数十名侥幸没挡在枪林前推道路上的曹州兵卒,瞪着双眼,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血肉田垄,任由兵器从手中滑落,却毫无察觉。
太恐怖了,实在太恐怖了。也算久经战阵的他们,先前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会是如此之恐怖,如此地令人绝望!
他们最开始有八个营,虽然不是满编,但总兵力也不下三千。但短短不到半柱香时间,他们昔日的袍泽,已经阵亡了一千有余!并且个个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横向拉开!”将敌军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正在引领沧州将士向前推进的潘美,忽然叹息着举起了一面令旗,左右摆动。
他对屠戮胆气丧尽的曹州军,不感任何兴趣。但是,他却必须尽可能地消灭敌军有生力量。按斥候们先前舍命探明的情报,曹州军还有七千步卒正匆忙赶来。他必须抢在这伙主力没有抵达之前,锁定胜局!
“嘀嘀,嘀嘀,嘀嘀……”沧州军特有的铜笛子声响起,将命令传遍整个战场。跟在第一道枪林之后,到现在连口“汤”都没喝上的另外两营骑兵,立刻调整方向。先在跑动中放缓马速,将队伍稳稳地由横转斜。然后又在两名营级指挥使,陶得善和潘玉的带领下,一左一右,从后面追上潘美所在的队伍,与第一道枪林衔接,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弧。
圆弧背后,柴荣带领一个营的沧州骑兵刚刚在山梁上展开队形。发现大局已定,摇摇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流大周将士的血,但此时此刻,却容不下半点儿妇人之仁。在全歼曹州军和让自家弟兄冒险之间,他只能选择前者。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击打地面,所带起的烟尘,模糊了柴荣的视线。
圆弧之下,所笼罩的范围,几乎就是整个山坡!数十名被吓傻了的曹州兵卒,迅速在圆弧附近消失,留下一地破碎的血肉。更多的曹州将士,则嘴里发出一声尖叫,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拨转坐骑,向着山下夺路狂奔。
“驾,驾,驾……”跑得最快的,是曹州军骑兵都指挥使杨宣。早在亲自吹响号角的时候,他心中就对胜利不报任何希望。借着麾下弟兄用性命换回来的时间,他现在已经逃到了山脚下,并且依靠亲信的舍命保护,成功地突破了赵匡胤的阻截。
“必须将敌军的情况及时向节度使汇报!“一边拼命用双脚磕打马镫,杨宣一边给自己的弃军逃命行为寻找借口。“敌军凶猛异常,不可在野战中力敌!赶紧寻找有利地形结阵,然后用长枪、盾牌和弓箭相互配合,才能避免主力大军重蹈先锋骑兵的覆辙!如果有可能,不妨先避开柴荣小子的锋樱,然后率军缓缓尾随之,寻找战机!人地两生,兵力又单薄,姓柴的早晚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想着自己终究有洗雪今日知耻的一刻,杨宣心中的恐惧稍减。抬起左手,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同时扭头向左右观望。
他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亲信跟自己一样幸运,成功脱离了战场。如果有可能,他最好在向曹州节度使杨文生汇报之前,跟亲信们统一口径。
周围的身影稀稀落落,加在一起都凑不足两巴掌。并且好像都吓傻了般,正在用力拉紧战马的缰绳,身体抖若筛糠。“走啊,再不走,就来不……”突然间良心发现,杨宣扯开嗓子大声提醒。话喊了一半,剩下的另外一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光越过自家亲信,他看到有一支骑兵,正从土丘侧面,斜向包抄而至。当先一员大将策马横枪,挡住所有人去路,“投降免死!否则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