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符彦卿故意给治河工程设置障碍的举动,看成是做给王峻等人看,则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符家向来奉行明哲保身,自己虽然贵为太子,在真正当上皇帝之前,也甭想得到符家的绝对支持。况且当年,三弟郑子明还鲁莽地拒绝了符家的拉拢,气得符赢的妹妹符妫洒泪而走。
想到符赢的妹妹符妫,至今还云英未嫁,柴荣心里就又开始隐隐担忧。自家三弟也是,都娶了陶三春和呼延云了,何必单单将符妫给拒之门外?放眼天下,如今那个年轻有为的英雄豪杰,家里不是藏着一大堆莺莺燕燕?况且那常婉莹,还是个如家包换的豪门贵女。早就见惯了自家父亲和哥哥妻妾成群的她,能容得下乡下姑娘和敌国大将的女儿,又怎么会在乎通过联姻的方式,为自家丈夫增添一个唇齿相依的盟友?
“末将以为,魏王再倚老卖老,也不会特地选择在今天跟殿下和冠军侯添堵!”正犯愁一旦在酒席上有人旧事重提,自己如何才能帮助郑子明蒙混过关之时,柴荣耳畔,却又传来潘美那略显稚嫩的声音,“他原先不想支持殿下,无非是担心殿下实力不足以自保,拖累符家而已。但殿下别忘了,若论擅于审时度势,魏王他老人家绝对能排到天下前三。半年前,连齐王见了咱们的河工及护堤军之后,都不再反对高怀德追随殿下。以魏王的老辣,岂能判断不出来,这日后的江山该归谁所主?”
“仲询,比别乱说!”柴荣被吓了一跳,赶紧扭过头,低声强调。“我父皇天子春秋鼎盛,德泽有加,能为万民造福的时日长着呢!”
“万岁只钟意你一个,也是事实!”知道柴荣口不对心,潘美笑着耸肩。
“那也不能这么说,否则,传扬出去,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身为太子,柴荣在皇位继承一事上,向来谨慎。摇摇头,继续低声补充。
“仲询,你刚才的话,的确过分了!”潘美正想辩解几句,却被郑子明笑着打断,“小心给某些人抓到把柄,谁都救你不得!”
“噢!”潘美最服气的人,就是郑子明。沮丧地答应了一声,将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不过,我以为,有些话,大哥还是及早跟符老狼说明白了为好!”压服了潘美,郑子明又笑着将目光转向柴荣,“过去他符家骑墙观望,的确情有可原,并且也的确占到了便宜。可符家不能一直骑墙观望下去,或者永远两头下注。否则,在外人看来,连你的岳父家都不对支持你,你这个太子……”
“我知道,如果找到恰当时机,我会推心置腹地跟岳父谈一谈!”柴荣胸口好像被人突然锤了一拳般,闷得有些难受。抬头看着渐渐被夜幕笼罩的棣州城,大声许诺。
仲秋刚过,夜风里已经隐隐有了些寒意,地面上的水汽被风一卷,散发出淡淡的白烟,如梦,似幻。
在夜色和烟雾的包围下,整个棣州城从远处看去,宛若传说中的蓬莱仙境。只是不知道仙境里的神明们,到底是吸风饮露为生,还是也像凡夫俗子一样,有割不断的七情六欲,离不开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