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认捐!”先前那个叫苦连天的胖子,嗓门儿最高。跳起来,大声补充,“草民,草民认捐白米十石,绝对是十足十的好米,不掺杂任何沙子和稻壳!”
“草民,草民认捐粟米十五,十五石!”
“草民,草民家里穷,捐,绢粟米八石!”
“草民愿意替郑侯爷分忧,认捐白米十石!”
……
本着不撕破脸的原则,众乡绅纷纷开口。忍痛拿出了一部分米粮,以免眼前这个看上去英俊得如同女扮男装的少年将军,过后再登门找自己的麻烦。
明知道乡绅们在打发叫花子,潘美也不生气。先笑呵呵地将众人认捐的记录下来,然后用笔杆又敲了敲账簿,慢吞吞地开口,“好了,各位义民,末将在这里,先替太子殿下和我家侯爷,谢过各位了。”
“不敢当,不敢当!”
“应该的,应该的!”
众乡绅齐齐拱手,唯恐反应太慢,对方再提出其他额外要求。
“行,请各位义士过来签字画押,要是不会写字,按个手印也行!”潘美冲着众乡绅又是微微一笑,低声吩咐。“签完了字,就可以离开。潘某绝不阻拦!”
“真的?”众乡绅兀自不敢相信如此轻松就被放过,瞪圆了眼睛再度确认。
“我骗你们干什么?”潘美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挑。
“那,那大人记录如此详细是为何故?莫非,莫非还怕我们抵赖不成?”胖子乡绅被潘美笑得心中发毛,忍不住又硬着头皮,低声追问。
“问得好!”潘美放下笔,轻轻抚掌,“我读一遍,你来听着。这上面写的是,清河县张家庄庄主张思远,心忧乡亲,特响应朝廷诏令,认购无主荒地两千亩,同日捐,捐赠灾民十石白米,未掺杂任何沙子和稻壳!。”
“啊!”话音落下,满堂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乡绅面如土色,两股战战,脚步再也迈不动丝毫。
那潘美,却唯恐对众人的打击力度不够,顿了顿,又笑着朝着张思远拱手,“张庄主见谅,我家大人是要末将清楚记下各位的功劳,说是以后,要让沿岸黎庶,知道该向哪个感谢活命之恩!”
“啊!”张思远闻听此言,脸色登时又是一变,赶紧从袖子中递过几粒银豆子,快速塞向潘美手心,同时,用极低的声音追问:“敢问冠军侯大人他,他到底打算……”
潘美和没事人一样,轻飘飘的收了银子,声音却丝毫没有降低,“张庄主,各位义士,大伙儿尽管放心。我家侯爷说了,这次诸位买多少田地,卖出多少米粮,他都不会在意。只是,只是他不能让诸位的善举,最后落得无人得知。所以,所以,侯爷特地命人准备了石碑,打算在治理好后的黄河各渡口处,勒石为铭。记录下所有良善人家在救灾期间的所作所为,以供后人万世敬仰!”
“这,这,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众乡绅的脸,一个个臊得跟猴子屁股般,随时都可能滴出血来。
勒石为铭,勒石为铭。这那里是为了弘扬大伙而善举,简直是要把在场所有人,都永远钉在石头上,让来来往往的百姓和客商,唾骂万年!
正羞得无地自容间,却又看见潘美忽然把脸色一板,手按剑柄,大声吩咐,“来人,请诸位义士签字画押!”
“是!”两排彪形大汉冲入堂内,拿起账册,就准备按个请众位乡绅上前用墨。
众乡绅顿时吓得再也顾不上从长计议,“噗通!”“噗通!”“噗通!”接二连三跪倒于地。一边磕头,一边争先恐后地喊道:“大人且慢,大人且慢。草民想起来了,草民刚刚想起来,我家另外还有一处存储粮食的仓库,我打算全部捐献出来,全部!”
“草民,草民认捐,认捐三千,不,五千石!”
“草民,草民家里,刚好还有两千石余粮,愿意,愿意全部捐给太子殿下和郑侯爷,赈济灾民!”
“草民认捐三千石……”
“草民……”
“各位,末将刚才都把账本写好了,你等这样一来……”潘美看着这群汗出如浆的铁公鸡,心中笑得好生畅快。该,活该,叫你们软硬不吃!也不仔细想想,我家将军连契丹人的千军万马,都能杀个七进七出,还怕治不了你们这群滚刀肉?!
“将军,县令大人……”众乡绅跪直身体,大声干嚎,“行行好,二位大人就行行好,让我等多捐一些吧,我等看着那些没饭吃的难民,其实心里头每天也犹如刀割啊!”
“是呀,将军,县令大人,我等回家就让族人省吃俭用,一定与流民们共度过难关。”
“改了吧,改了吧,潘将军,行行好,就让我等改了这一次吧!”
……
“也罢,末将就勉为其难,收下尔等的善心!”听众人哭得狼狈,潘美装出一幅感动的模样,撇着嘴回应,“不过,记住了,是平价买入,不是让尔等白白出粮食。说实话,这点儿小钱,我家侯爷看不上,太子殿下更看不上!”
“是,多谢将军,多谢侯爷,多谢太子!”众乡绅闻听,捐出去的米粮,居然还能按平时价格换回现钱。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再也不敢动歪心思,继续囤积居奇,害得自己把贪婪吝啬的名字,刻在石头上,遗臭万年。
“唉!”站在远处看了半晌热闹的柴荣,连连摇头苦笑。三弟这招够奸够狠,端地是把一众铁公鸡的心思,算了个精光。“顺子,你让潘美继续,不要出来。孤走了,不耐着你等继续放手施为!”
说完,也不待李顺回应。起身就朝门外走去,刚出大堂,便再也忍耐不住,扬起头来,笑了个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