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郑子明,却示好不体谅他的心情。笑了笑,顺口补充道,“只是个头大一些的鱼而已,其实没有多凶。肉也太肥,不堪入口,只能用来炼油点灯!倒是胸骨和肋骨,白里透红,适合拿来打造些小物件儿。虽然比不得象牙珍贵,好歹也能算个稀罕!,”
“呃!”小吏王光的身体又晃了晃,差点被怀中的箱子给闪了腰。
肉肥,只能用来炼灯油!骨头拿来打造小物件,还被嫌弃价值比不上象牙!这海中霸王巨鲲,遇到郑子明,简直是肥猪遇到了屠户!而大汉国此刻虽然比沧州庞大百倍,双方真的兵戎相见,鹿死谁手,恐怕真的未必可知!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迅速伸过,在箱子落地之间,将起托住。随即,郑子明的另外一只手,将箱子盖子稍微向上拉了下,又迅速盖紧。
数道柔和的黄色光芒,透过缝隙,射入了小吏王光的眼睛。虽然一闪而逝,却令他心中勇气陡生。毫不犹豫地双手将箱子抢过,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黄金!鲲骨做的箱子,里边装的是大锭的黄金!天可怜见王某,因为得罪了上司,才被派到了这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差事!而谁能料到,王某此番竟然因祸得福,一趟公差,就把几辈子的薪俸全都挣了出来!
“多谢,多谢大人赏赐。小的,小的感激,感激不尽!”想到回家后将黄灿灿的金锭拿在灯下与妻子一道把玩的情景,小吏王光顿时心中勇气陡生。先躬身给郑子明行了个礼,然后压低了嗓子补充道:“大人军务繁忙,晚几天去述职,其实也没大妨碍。小的,小的回去后,就说,就向上头汇报,辽寇又在越境打草谷。大人,大人带领弟兄枕戈待旦,实在,实在脱不开身前往汴梁!”
“朝廷通常会做如何反应,会不会牵连到你?如果那样的话,郑某心里就实在过意不去了!”见对方如此上道,非但隐晦地暗示自己不用去汴梁,并且连理由都一并替自己找好了,郑子明也不愿做得太过分,笑了笑,设身处地的替此人考虑。
“没事儿,反正小人就是个跑腿的。把朝廷的命令送到了大人这里,把大人的回音带回去,就算尽了责。其他,都是大人物们的事情,与小人无关!”此刻的王光,正应了那句‘财壮英雄胆‘,摇了摇头,非常豪气地补充。
“那就好,郑某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拖累朋友!”郑子明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笑了笑,轻轻拱手。“来人,把土特产再拿一箱子出来,也好让王大人回去之后,跟上司和同僚都有个交代。”
“折,折杀,谢,谢大人赏!”王光习惯性地想要客气,然而看到郑子明那又在缓缓握紧的手掌,立刻躬下身子改口。
郑子明笑了笑,伸手相搀,“这就对了,郑某其实对朝中诸位大人,还有皇上,都尊敬得很。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专门给郑某下绊子,恨不得立刻置郑某于死地!”
‘当然是皇上!’王光心里暗叫,脸上,却装出一幅同情且激愤模样,瞪圆眼睛,大声说道:“可不是么,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大人您放心,回去之后,下官,下官一定想方设法,替大人分辨。让同僚们都知道,大人对朝廷是一片赤胆忠心!”
“那就有劳了!”郑子明笑着拱手道谢,随即,又装作十分惋惜的模样摇头,“其实郑某,也巴不得回汴梁看看呢。就是边境之上,一日三惊,实在不敢这个时候丢下弟兄们,自己一个人躲回去。唉——!”
这几句话,虽然没有一句属实,却带上了如假包换的汴梁口音。小吏王光听得耳熟,立刻顺口问道,“大人,大人莫非是汴梁人?这……”
话说到一半儿,猛然想起朝廷中,关于郑子明真实身份的传说,他又瞬间汗出如浆。低下头,苦着脸,真恨不得狠狠给自己来上几个大嘴巴!
郑子明将此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睛里,心中暗暗叹气。扭过头,将侍卫们再度拿来了珠宝箱,双手摞在了此人的怀中,“这份土产,王大人也请收好。唉!郑某糊涂了,忘记大人是个文官。来人,帮王大人把土产送回驿馆里去!”
“谢,谢大人赏!”小吏王光被两箱子金锭,压得根本直不起腰。却坚持着,先给郑子明行完了礼,然后才将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脚边儿上。“其实,其实小人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只是,不知道,不知道……”
一边说,他一边迅速左顾右盼,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得如同车轮。郑子明顿时心领神会,摆摆手,命令麾下众人暂且回避。不多时,议事堂中,就只剩下了两张堆满笑容的面孔和两个粉白色的珠宝箱,有动有静,相映成趣。
“好了,没有外人了,王大人有话请放心大胆的讲。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有第三双耳朵听见!”郑子明的声音,迅速在议事堂中响起,带着与年龄既不相称的成熟。
小吏王光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如假包换的讨好味道,“小的听同僚胡说,也不知道当不当得真。好像几位老国舅,做事都很仗义。特别是宣徽使李业,乃太后幼弟,与陛下自幼相交,关系极为亲近。年初的时候有几个吏部官员卷入了李守贞的谋反案,原本该被抄家灭族。可李业进宫见了一次太后,这几人就都洗脱了嫌疑。只是损失了一些钱财而已!”
“哦?”郑子明的声音陡然转高,“有此等事,把握大么?”
“据说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但具体如何,小的也只是听闻,未曾亲眼看见!”小吏王光咬了咬牙,说得斩钉截铁。“大人不妨尽力一试,总比,总比老是被人惦记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