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史弘肇立刻笑了笑,不屑地摇头:“春天时刚刚被你杀了个丢盔卸甲,他们怎么可能还有胆子秋天再来第二次?”
“如此,才能保证陛下轻易不会铤而走险。”郭威又看了他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补充。
“你说什么?”史弘肇的眼睛,先是瞪了个滚圆,随即,目光迅速黯淡下去。手扶自家额头,低声长叹:“唉——,没想到,咱们兄弟,居然需要用到这一招来对付承佑!”
“如有选择,我也不愿意!”郭威惨然一笑,陪着他唉声叹气。
想当年,开国皇帝刘知远没等把龙椅坐热乎就撒手西去,江山风雨飘摇。史弘肇和郭威两名老帅临危受命,一个坐镇汴梁威慑群雄,一个带领大军东征西讨,呕心沥血,终于使得国家勉强对付过去了几道难关,渐渐走上了正轨。
因此,史弘肇坐镇,郭威出征,就成了惯例。每有警讯,文武百官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种应对方案。地方实力派诸侯和他们在朝廷里的同党,也正是被这种应对方案的所迫,不得不暂时收拾起牙齿和爪子,以图将来。
然而,这回,郭威主动要求出征,却不是为了对付外寇和诸侯。
他要对付的,是小皇帝越来越疯狂的举动,和飞速膨胀的野心。有他带着大军在外,小皇帝刘承佑但凡还剩下一丝理智,就绝对不敢对其他几个顾命大臣动手。而有史弘肇坐镇京畿,也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郭允明等人,从背后给他郭威捅刀子。
“唉……”史弘肇叹息,抬手抱住自己的太阳穴,用力揉搓。
“唉——”郭威叹息,闭目。
二人忽然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各自用各自的方式,化解心中的酸涩。
静,整个房间内,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宁静。只有偶尔响起的叹气声,还在顽强地证明,此处依旧存在着生命。
许久,许久,史弘肇终于放下了手,笑了笑,看着郭威的眼睛说道:“也罢,明日早朝,我会极力促成此事。让你顺顺当当出镇邺都!什么时候陛下长大了,分清楚了谁好谁坏,你再回来不迟!”
“多谢!”郭威站起身,郑重拱手。这已经是除了废立之外,最好的解决方案。虽然这个方案,存在很多的破绽。
“符老狼垂涎邺都很久了,你要对他多加小心。杜重威在当地,也有许多爪牙漏网。”知道郭威这一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汴梁,史弘肇心中忽然涌起了许多不舍。想了想,强笑着叮嘱。
“你也是!”看着史弘肇早已花白的鬓角,郭威心里,也涌上了几丝酸涩,想了想,非常认真的补充,“平素出行,无论去哪都别忘这带上足够的侍卫。朝廷的事情,该撒手,就试着撒手。毕竟江山是刘家的,咱们几个只是受托顾命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有分寸!”史弘肇忽然有变得不耐烦起来,皱着眉头用力挥手,“你郭家雀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汴梁城中,不信还有谁敢动老夫?老夫借他一百个胆子!”
“自古明枪易躲……”郭威张了张嘴,想要再叮嘱几句。然而,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桌案上抓起茶壶,嘴对嘴儿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