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话倒也说得通!”刘知远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无论他自己如何推心置腹,郭威都不会变回从前那个郭威。况且他自己,又何尝是当年的那个汉王刘知远?
“陛下能念旧,末将心中不胜感激!”郭威也笑了笑,拱起手来说道,“然治国,却不能以私情。末将以为,若是想要一国长治久安,最重要,便是立下规矩,遵守规矩。各司其职,各尽岂能。若是公私不分,职责不明,再强盛的大国,转眼也得变成明日黄花!”
“嘶——!”刘知远心中略有所感,抬起头,再度仔细打量自己的老兄弟,大汉枢密副使郭威。平素天天见习惯了,也不怎么留意。如今定下神来细看,才发现对方无论面相,还是气度,都与记忆里的那个郭威有着很多的不同。而具体变化在什么地方,他一时间也说不出来。总觉得二人之间隔着一道厚厚的窗纱,无论双方如何努力,目光都无法真正落在彼此的脸上。
这,恐怕就是当皇帝的代价吧。没有真正兄弟,也没有真正的亲朋。在你坐上帝位的那一瞬间,就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想到这儿,他心里又喟然长叹。随即,抖擞起精神,笑着说道,“的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成不了方圆!算了,你是武将,心思理应花在战场上。朕不难为你。说吧,这么晚了,你找朕是什么事情。如果是给杨邠那老倔驴求情就算了,你刚才自己也说过,文武各司其职。”
“杨相,陛下把杨相放出来了?末将怎么没见到他!”郭威被刘知远的话给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大声询问。
“你真的不是听到消息,来给他求情的?朕又把他给关进了死囚营的事情,没人给你通风报信?”刘知远也被郭威问得微微一愣,眉头跳了跳,讶然反问。
“末将刚才外出巡视,根本不在大营内!”郭威用力摇了下头,苦笑着解释。“陛下把他贯了这么久,都没治他的罪,显然是还要留着他另有重任。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何须末将来乱当好人?不过,陛下还是早点把他放出来为妙,免得底下人没事儿乱猜乱说,损了陛下的英名。”
“朕才不在乎!”刘知远冷笑着撇嘴,“随他们说去,舌头根子又不能杀人!你既然不是来给杨邠说情,那你到底为的什么事?”
“是一件大喜事!末将刚刚才接到的消息,正在派斥候核实。因为不能确定其真伪,所以不敢正式汇报,只能提前跟陛下通个气儿,以便陛下能提早做个准备!”郭威后退半步,收起笑容,低声禀告。
“喜事,喜从何来?”刘知远立刻被勾起了心底的好奇,将身体向前探了探,急切地追问,“莫非,莫非杜重威支持不下去了,准备束手就缚?那朕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杀了他,还是暂且留他一条狗命!”
“陛下果然圣明!”郭威笑着一挑右手拇指,大声夸赞,“还真跟您猜得差不多,杜重威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不过问题不是出在邺都城内,而是出在幽州。胡酋耶律阮下令免了赵延寿的职,让他回家颐养天年。结果赵延寿心中不服,打算拥兵自重。谁料想手下的人早就被韩氏兄弟买通了,没等他发动,韩氏兄弟就带着耶律阮的第二道命令杀上门来。狗贼赵延寿满门老幼连同家将奴仆二百余口,被杀了个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