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姜明山更是因为那一句“缩头乌龟”,脸色变得铁青。
他只是暂时没想到法子应付那些刁民,让人关了大门跟儿子商量对策而已,怎么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开吧。”姜云衢吩咐小厮。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战战兢兢地走到大门后,一人负责踩在条凳上把两道门闩拿下来,另外俩人,一人负责一边,把两扇黑漆大门朝两面缓缓拉开,受伤那的小厮则是负责把几位主子拉到一旁,防着大门一开有东西飞进来。
果然,大门才开了一条手臂粗的缝,就有泥巴和石头灌进来,一下子就被扔到刘尚书的脚边。
姜明山被吓一跳。
这些个粗鄙无知的刁民!
大门全部打开,外头突然有人高呼,“哎,出来了出来了,快扔快扔,不对,先等等,领头那位好像是才进去不久的刘尚书,我的老天,扔不得了。”
得见刘尚书出来,百姓们收敛了不少,东西不扔了,骂声也淡了下去。
刘尚书负手站在台矶上,没去管周遭的百姓,目光直直看向跪在正中的小妇人。
今儿天气阴冷,小妇人穿得又素又薄,脸色还憔悴,跪在那儿就好似一朵即将被风吹落的小白花。
刘尚书蹙着眉头,问她,“你就是姜妙?”
姜妙都还没开口,就有热心百姓替她回答了,“尚书大人,这位正是姜家大姑奶奶,之前被她二娘给卖了才出事儿的,您可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二娘”俩字,震得姜明山脑子里“轰隆”一声,他忙黑着脸怒斥,“什么二娘,我们家压根儿就没有这号人!”
“现在当然没有!”小安子冷声道:“当初那位莺娘子因为贩卖良家姑娘被告上公堂的时候,姜老爷为了保全名声,不早就把人给休了吗?”
一下是二娘贩卖自家姑娘,一下闹上公堂,一下又是休妻。
百姓们懵了,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刘尚书也是听得一头雾水,问小安子,“你又是谁?”
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小安子丝毫不惧,还特地拔高了声音,“妙姐姐这几日被流言折腾得心力交瘁,这会儿只怕也无心应付各位,小人便斗胆替她伸冤了。”
刘尚书看了姜妙一眼,瞧着的确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又看向小安子,“那你知道什么,速速说来,要敢有一句假话,本官定不饶你!”
小安子冷嗖嗖盯了姜家父子一眼,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姜老爷的父辈有俩兄弟,各自成家后分成长房和二房,然而多年过去,只长房得了个儿子,便是现在的姜老爷,二房不能生,但又不能断了香火,便找长房老太太商议,让姜老爷兼祧,再娶一房媳妇。
后进门的陈氏,便是姜老爷的兼祧媳妇,妙姐姐的二娘。
因着姜老爷偏宠陈氏冷落正妻姚氏,便纵得那陈氏胆大包天,三年前一时起了歹念把妙姐姐骗到县城,转手就把人给敲晕卖到牙婆手里,再之后的事儿,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能想象到了。
妙姐姐好不容易逃回家,却是遭到生父的百般辱骂和刁难,并把她赶出家门。”
话到这儿,围观群众无不倒抽口冷气,随即一阵阵哗然和唾骂。
虽然这事儿搁他们身上他们也容不得家里有个被人毁了名节的闺女,但现在,事儿出在别人身上,他们作为旁观者,那就是活佛,是道德沦丧的讨伐者,是正义的化身,自然更同情弱者。
这种事儿,竟然还是家里人做的?
尽管被骂的是姜明山,但刘尚书站在那儿,已经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姜明山怒得跳脚,指着小安子,“胡说八道!我当时让妙娘走人,只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毕竟她才十来岁。而且,我哪有赶她出门?分明亲自给我那位帮东厂做事的大姐写了信,请她来把人给接走的,你少在那儿歪曲事实颠倒黑白!”
姜云衢也说:“我们全村人都可以作证,当时妙娘的确是被我姑妈接走的,但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我们没有实话实说,村人问起,就只对外宣称她病了,跟着姑妈去京城养病。”
分明是干娘念着妙姐姐小小年纪遭了难心中怜惜,这才亲自回娘家把人给接来的,到了姜明山嘴里,竟然就变成他的功劳了。
好人都是他,旁人都是在污蔑他!
瞧着这对父子努力维持好形象的丑恶嘴脸,小安子眼神更冷,难怪妙姐姐千方百计想要除族,摊上这样的爹和兄长,谁能不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