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乔远离开的第二个星期,众人浓郁的悲伤还是没有能够得到缓和。
薄言北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虽说眉宇之间的英朗丝毫不减,甚至是因为这番风波因而沉淀得愈发的有韵味。只是啊,澄莹的黑眸之中有着淡淡的愁绪。
是啊,乔远,你怎么就不见了呢。
薄言北取出一根香烟,然后点燃,送在了唇边,看见白芷正好从楼梯上下来。他吞云吐雾,瞧着她:“怎么样?”
白芷皱了秀眉,然后叹了一口气:“不行,怀柔还是什么都不肯吃,我怎么劝都不行…”
说到了最后,语气里面满是疼惜,也尽数是那凄切。乔远死亡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只是让人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突然直接说没就没了,实在是无法接受。
男人用微不可微的语气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开口:“我明天再让文初来给她打一只营养针好,目前也只能这样子办了。”
白芷刚好走到男人的身边坐下,伸出手来挽住了他的胳膊,道:“你说,怀柔会不会一直这样子下去。”
眉眼精致的男人一口青烟缓缓吐了出来,从乔远的葬礼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将自己所在房间之中,不开灯,也不吃东西,要么在床上坐着,要么睡觉。
白芷进去看到的怀柔最经常保持的一种姿势,就是怀柔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膝盖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始终平时这前方。
反正白芷是被吓坏了,几度都怀疑怀柔是不是已经悲痛得丧失了理智,就好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
白芷试着和她沟通,可她就好像是一个哑巴一般,怎么也不说话。从乔远的葬礼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白芷这几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说而来很多正能量的话,安慰怀柔,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可是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薄言北道:“她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复内心的创伤,不管能不能够成功地走出来,她都需要这一段时间。”
话刚刚说到这里,二人便注意到了旋转楼梯口处一抹娇小料峭的身影。
“怀柔…怎么下来了…”
白芷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换掉而来居家时候所穿的连衣裙。此刻穿了一条嫣红的纱裙,飘飘欲升天的美丽,让人有了很强的视觉冲击。
可是啊,却硬是给了别人一种红颜薄命的感觉。她精致的五官好似要描出一副上好的水墨丹青一般,白芷知道,她的唇色定然是苍白的,只不过此刻,她居然精心地点了绛唇,烈焰一般的红唇让人只觉得刺眼。
她换了很漂亮的嫣红纱裙,红衣似火,人似雪。而且还可以化了很精致的妆容,精致的眉眼,舒冷的气质,恬淡到了天边。
白芷的心却有一些紧,她总是感觉不那么真实,甚至是感觉到看到这样的怀柔让她很陌生。
白芷连忙放开了言北的胳膊,然后走过去:“怀柔,下来做什么,是不是饿了?”
她只是勾了勾嘴角,那浅浅的弧度就好像不存在一般,可是她还是浅笑了:“白芷,我想出去走走。”
想要出去走走,是好事,是大好的事。
于是白芷只是稍微怔忡了一下之后,便就忙着开口:“那你等我一下怀柔,我马上换件衣服。”
“不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都快要听不见了一般。怀柔的眸光很淡很淡,只是道:“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啊…”
白芷微微有一些讶异,觉得怀柔讶异了这么久,如今突然以这么风华绝代的姿态,说想要出去走走。她看得出来,怀柔依然是陷在了沉痛之中,没有走出来分毫。
现今她的飘逸的嫣红色的纱裙,以及精致的妆容。可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朵已经盛开到了极致的曼陀罗,仿若随时都有可能呈着荼蘼之势衰败而去。
“去哪里,我送你。”
终于,坐在沙发上的薄言北开了口,望着她,山水明灭在他的眉间。语气淡淡的,可是瞳眸之中已经有担忧的神色流露了出来。
怀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了垂眉眼,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白芷怔了一下,然后抬脚便要走上去,却被男人一个手势给挡了下来。
最后直到她那嫣红色的纱裙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白芷提着的心却依然没有放下来,只是担忧地看着言北:“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出去,我怕她会做傻事。”
因为,如果换做是言北的话,她是定然不能够独活的。
“那是你。”
然而他就好像是能够听到她心里面说话一般,在白芷眼中有微微的诧异闪过去的时候,薄言北又道:“每个人面对悲伤以及处理的方式都不尽相同,但是怀柔她,绝对不会做傻事的。”
“为什么?”
“因为,她是知道生命有多么脆弱的,她见过了那么的鲜血,亲手血刃了那么多的生命。对于自己,她怕是最最狠不下心来的。”男人款款而道,字字珠玑,恰好说出了最最真实的那一面。
白芷听得似懂非懂,她唯一能够找到的,就是她知道她和怀柔生长起来的坏境完全不同。那也就是她为何做事情为何会如此冲动了。
“但愿如此。”
到了最后,白芷轻轻吐露了四个字。
但愿…怀柔她能够走出来,能够面对阳光。
现在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的光景了,城市之中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地亮着,有着醉人的光线。
苏怀柔身着嫣红色的长裙,心里面还是突突突地刺痛着,她行走在人潮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月亮的光辉今夜看起来并不是很明亮。
她苦笑,连同着月亮也是要和她一起悲伤吗?
仿佛有着千把刀子,一寸一寸隔着她柔软的心脏,疼痛得那么明显。明明这疼痛是这般的明显,这般的清晰,可是她却偏偏不信。
不相信那个许诺下了诺言的男人,就这样消失在这纷扰的红尘之中。
怎么办,她就是不相信。
终于,走到了不眠酒吧的门口。
她今日穿着嫣红色的纱裙,因为乔远曾经说过,喂女人,我觉得你穿嫣红色的长裙特别好看,就是那种飘飘的纱裙,感觉特美,你上次穿过的。
那日之后,他总是要她穿嫣红色的纱裙给他看。他说:嫣红长裙,比你美者,无。
当时啊,她只是嘻嘻笑着,说向乔远你这个油嘴滑舌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得掉。
他只是一把将他拽入了怀中,说:从今之后,情话只说给你一人听。
她当时开玩笑,说那你马上说一句给我听?
那一句话她至今都清晰无比,以后也会牢记在心。她记得,他拥着她,轻轻道:最美不过你的名字,用余生写一首情诗。
他说——最美不过你的名字,用余生写一首情诗。
当时带给她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着惊心动魄的感觉。
然而此刻,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有猩红的血珠浸了出来,眼泪憋在了眼眶之中,她哽咽:“骗子…。向乔远你就是一个骗子!”
苏怀柔突然爆发一般的谩骂,惹得过路的人频频侧目,看见一个美艳到了极致的女子,哭花了脸庞。
分明那么美,却被妆容花了脸。
而她不在乎周围的一切,只是再一次谩骂:“向乔远你个乌龟王八蛋!骗我!”
你不是说要用你的余生给我写一首情诗吗…情诗呢…情诗呢…
情诗去哪里了…你又去哪里了…
不知道在酒吧门口发疯一般的哭着嘶吼了多久,她才平静下来,方才眼中涌动着的波涛又消失了,只是一片波澜不惊的空洞。
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吗,因为这个不眠酒吧,是她和乔远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一夜情发生的地方。
一段孽缘开始的地方。
他们纠缠的心脏开始跳动的地方。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只剩下她一颗要死不活的心脏还在苟延残喘一般的跳动着。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呼吸。
苏怀柔眸子动了动,心里面也翻滚了一番,可是终究没有那个勇气站进去。
第一次的相遇是这样的。
那日,John带着她和朋友们一同聚会。从来没有交际过夜没有面对过这种场合的她,很高兴很高兴,喝了很多的洋酒,还喝了很多不同种的洋酒。
她想吐,于是摇摇晃晃地就往洗手间走。恰恰不巧,眼花缭乱的她闯入了男洗手间。
当时也正好不巧,远峰集团公子爷向乔远正在方便,于是不该看见的那啥,她全部看见了。
向公子自然是瞬间就动怒了,这种时候,她却反倒没有转身离开,直接冲上去,对着向公子大吼,你这个变态怎么会出现在女厕所。
向公子甚至是连裤子都没有提起来就和她争执了起来,说,小姐,这里是男厕所不是女厕所。
她却一根经通到底,叫嚣这里就是女厕所,期间还不停地谩骂着流氓变态色情狂!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向公子的下身,然后问,那个丑陋的东西是什么?
向公子才恼羞成怒地想起还没有来得及穿裤子,于是慢条斯理开始提裤子,还说你们女人不就喜欢这种丑陋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