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静静地坐在后座上,垂着头,任由着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盖住了一张看不分明的脸蛋。老吴透过后视镜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瞄过,可是白芷就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甚至给了别人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白芷丫头,怎么回事儿?给吴叔说说呗,现在外面在车上没事儿的,又没有粉丝又没有狗仔的,所以说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了。”看见她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老吴终于是觉得不对劲,再一次担忧地开口:“你这样子让吴叔很担心啊,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
本来寂静沉默的车厢之中突然有了声音,一直发呆的白芷这才明白过来是吴叔在和自己说话,扶了扶脸上的墨镜:“没事的,吴叔,我很好。”
白芷正在庆幸还好墨镜是足够大,又有长发的遮掩,才不至于脸上的红肿能够被人看见。
还是在说没事,老吴轻轻叹了一口气出来,既然白芷本人一直不愿意说,那他一直追问下去也没有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能在心里面默默担忧了。
澄澈的目光透过暗色的墨镜也变得有些暗暗的,再透过车窗看出去,外面的阳光似乎都没有那么明亮了,玻璃橱窗不停被甩在身后,车流不息,让人觉得拥挤。
回想起刚才在电梯里面的那一幕,身体里似乎某个地方有座水坝决堤了,冰冷的汗水汹涌而出,浸湿了身体。
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那自己到底又是错在了哪里,她可不认为自己是错在了爱上了薄言北。
她看得出来孟紫琪是真心实意喜欢言北的,况且还是孟紫琪和言北有订婚在先。无论于情于理来说,她都是一个插足者,但是她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十足的插足者。她顶多是一个关系上面的插足者,不是二人感情之间的插足者,言北不爱孟紫琪,而爱的是她,这一点,他相信言北。
其实她们都没有错,只是错在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已。毕竟再美的烟火也不是完美的,岂止是人之间的爱情,一个人的幸福如果要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她也就认了。
因为她爱言北,不少于孟紫琪,甚至更多。
所以,就当她对不起孟紫琪好了。
话说回来,好乱,一切都好乱。
下了车,白芷径直走向别墅。
兰姨知道白芷今天出去是和万冲大导演商谈新电影一事,难免心里面好奇:“白芷丫头,谈的怎么样,女一号的角色拿下来了吗?”
“拿下来了。”白芷只是垂着头轻轻应道,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对啊,这个时候应该高兴不是吗。谁没有第一次,不就是第一次被扇巴掌吗。
“白芷丫头,你怎么了?”原本正想笑着道声恭喜的兰姨禁不住微微蹙着眉问道:“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
“兰姨。”她顿了顿:“你可以让女佣帮我拿一个冰袋到我的房间里面吗,我累了,想休息了。”
“可以的,只是你…”
白芷没有听完兰姨剩下没有说完的话,只是踩着轻轻的步子上楼。
进到房间以后,直接取下了墨镜扔到了梳妆台上面,力度甚至是有一些重,仿佛用力气丢下去的是难受委屈一般。打开了灯,定定站在了梳妆镜前面,阴郁的目光落在了镜中自己左半边的脸颊上,白色的肌肤泛着红肿,高高的凸起来,五根指印分明就是清晰可见。
居然这么惨烈,也是,脸上传来针刺一般的火辣辣的感觉,果真是不假。
孟紫琪当真是下得了狠手。
这一瞬间,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极致的愤怒,孟紫琪实在是太过分了!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哪个女孩子不爱自己年轻貌美的容颜,没想到现在脸上看起来这么严重!
而且问题是这几天都不能够出境了,她还要推掉几个通告,越想越来气!
哗啦啦一下子,她两手一挥,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挥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碎掉,还包括插着百合花的花瓶,一起也碎在地上。
女佣正好开门进来:“小姐这是你要的冰袋,小姐你…”
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情绪太过于激动了,于是走过去轻轻接过冰袋:“没事。”
“小姐,我帮你打扫了吧。”女佣还是不敢多问,只是说着要打扫。
白芷的手伏在门上,摇摇头:“现在不用了,我现在想休息。”
“好的。”
然后也便不在多话,径直就退了出去。
白芷轻轻带上门,深深呼出一口气,靠在了门上,看着那地上一片碎渣,化妆品护肤品之中的液体流了出来,五花八门,瞬间整个房间中就弥漫出了各色的香吻。其间还打碎了一拼限量版CK香水,弥漫出来的味道甚是好闻。
她叹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躺下去。
将冰袋放在了左边脸颊处,一股冰凉的温度死死贴在了脸颊处,消散了一点带着疼痛的火辣感。再过一会儿,脸颊处就没有直觉了,应该是麻木了,不知道现在还疼不疼。她真的想问问自己的脸,你还疼不疼。
睡吧。
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会变好的。
双荣,你呢,你现在会在哪里。
现在的你现在在哪个城市,过着怎样的日子,和怎样的人交往着呢。
有没有开心的笑,离开了向乔远的你是否开心呢,你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他吗?
双荣,你知道吗,我今天被言北的未婚妻扇了一巴掌,我现在很生气,也很揪心自己不能够和言北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如果有你在我身旁,孟紫琪是肯定不会碰到我一根头发的。
就像是上次一样,尚菲菲想要打我,你直接在空中一下子截住,后来还打了一巴掌回去。
那时我好崇拜你。
可是,你不在了。
“谢谢。”
蓝白温和地对着放下两杯咖啡的秘书小姐说了一句谢谢。
秘书小姐脸上微微一红,然后忙点着头出去了。
蓝白交叠着双腿姿态优雅地坐在软皮的黑色沙发上,清浅的目光落在此时坐在对面的薄言北的身上:“言北,我拿我来当靶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薄言北的唇畔勾勒出完美的笑意:“比起我自己来解决,我更宁愿拉个人来帮我解决。”
“言北,紫琪她…”蓝白微沉的嗓音中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可是他还是说了:“紫琪她才从万里远的美国回来,名义上她也还是你的未婚妻。”孟紫琪那个脾性,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今天是来谈公事的,还是来当说客的?”男人的端起咖啡,那冒起来的白雾氤氲了男人俊美的脸庞:“蓝白,如果说你今天是来当说客的话,慢走不送,公事我们可以改天再谈。”
“言北…”蓝白的语气之中有些无奈:“说真的,你应该也多多顾及一些紫琪的感受,她…”他突然说不出来了,毕竟想起了那么骄傲的孟紫琪竟然躲在他的车中哭得稀里哗啦,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那白芷呢?”男人讥诮开口,不答反问:“我要是顾及了孟紫琪的感受,白芷的感受怎么办?再说了,我只顾及我在乎之人的感受,其他人怎么样,我无所谓。”
“无所谓?”蓝白黑瞳之中陡然闪过一丝阴郁:“好歹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你真的不喜欢,你也不至于将话说得这么无情吧?”
“无情?”薄言北听得反倒笑了起来:“何谓无情,又何谓不无情?如果我将就和她在一起了,岂不是都是两个人痛苦的事情。她非要死心眼咬着我一个人不放,痛苦的只能是她自己。我是一个商人,我觉得一个人痛苦远比两个人都痛苦要好,所以我不会娶她的,我也更不会爱上她的。”
孟紫琪和薄言北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坚决,一个比一个笃定,一个比一个横。一个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和心中心心念念的男人在一起,而另一个,冷酷无情到了一种态度对于她的心根本就不会在乎。而他蓝白,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而已,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感受到了痛苦。
薄言北说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有道理,即使他身为一个唇枪舌剑的律师,碰见了薄言北,也是自愧不如,他永远是针针见血,字字珠玑。
蓝白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只是和对面男人清冷的视线相撞着,最后他耐不住又开口:“言北,紫琪只是一个女人,她外表再强势,骨子里面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得到真爱的女人而已。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选择伤害她,那么你可以轻一点,再轻一点,爱你,她也不容易。”
薄言北这一次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蓝白,一双黑瞳之中明明看起来是一片波澜不惊,却硬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场从男人的周身散发出来。
蓝白被薄言北突然异样打量的视线盯得满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口:“好了,我们来谈公事。”
“好。”
男人轻轻应下,只是眸底升起的深意被不露声色地盖了下去。
“什么?!”薄言美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你打了上官白芷一巴掌!”
孟紫琪从鼻子中溢出一声冷哼:“是啊,我看着她实在是太不顺眼了,一副白莲花圣母的样子,还真是将自己当成了纯洁的百合了,真是一个婊子!”
“哥哥知道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薄言美响起哥哥阴鸷的双眼表情就觉得是极其恐怖的:“现在上官白芷的宠爱又甚,你居然打了她,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孟紫琪虽说打了上官白芷心里面还是有些后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怕什么,还不信真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但是薄言美看起来却是要比她紧张多了,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紫琪姐,我看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你打了她,这件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就这样。”
话音刚落就想要走人。
被孟紫琪直接唤住:“不是说好一起对付上官白芷的吗?我们难道不是已经达成了共识了吗?”
“是,我们是已经达成了要一起对付那个贱女人的共识。”薄言美重重点了一下头,只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可是你打了她这件事情可没有达成共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等你这件事解决了之后我们才继续见面吧。”
说完这下子可就是没有一点停顿地直接拿着自己的名牌包包就起身了,径直走出了茶楼。
留下了孟紫琪一个人怔怔坐在那里,看着桌子上两杯逐渐冷下去的龙井茶。
薄言北听约翰说白芷自己一个人先行回去了,也没有打声招呼。他是自然知道肯定是要躲开孟紫琪所以才没有说一声就走了。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兰姨在这个点已经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按道理,白芷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在客厅里面等着他回来才是。
可是他踏进别墅的时候,只看见一室的清冷,只要是没有她,就是清冷。
“欢迎少爷回来。”兰姨恭顺地微微弓着身子。
“欢迎少爷回来!”女佣们更是显得谦卑有礼了。
“她呢?”男人的视线扫过一圈都没有看见那抹让他心暖的身影,不禁蹙着眉头问道。
兰姨低着眉眼:“回少爷,白芷说她有些不舒服在休息,我们也就没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