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闻声抬头,只见远处一男一女飞奔而来,跑在前边的年青男子手中持一张步弓,跑在稍后的女子手中持的却是一杆猎叉。
不用问,刚才那两箭肯定都是男性猎户射的,看距离足足有八十多步,却难得射得如此准。但是此刻程名振和杜鹃却顾不得再仔细打量那个男子,因为跟在后边那名女子夫妻两个都认识,正是前一段时间出门散心的窦红线。
“红线,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不是专门出来找你!”
夫妻二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得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已经跑到近前的那名男子见红线与对方认识,立刻收住脚步,笑着点头。然后从腰间抽出佩刀,冲着跌跌撞撞原地打转的老虎蹲身一探,锋利的刀尖立刻从虎脖颈下的软皮处刺了进去,直入心脏。然后又迅速向外一拉一闪,倒霉的老虎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即喷血而亡。
“好身手!”程名振夫妻两个同声赞叹。刚才青年人发箭射虎的本事已经令人叹为观止,而此刻这一刺一拔,更显出了他极其高深的武学造诣。难得的是如此血腥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像行云流水般,令人压根儿感觉不到半点杀气,反而有些赏心悦目的意味。
只可惜有人根本不会欣赏,还隔着老远,就厉声呵斥道:“你怎么把血放了!如果要放血的话,刚才费那么大劲儿射它眼睛做什么?真是个呆子!”
一边数落着,窦红线一边冲到虎尸体前,从腰间解下一个盛水的皮囊,尽可能地去收集虎血。“你看,你看,还剩下多点儿了。哪还够给你熬药用。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头老虎……”
那年青男子被她数落得脸色微微泛红,想反驳几句又自知没占在理儿上,只好站着一边**。程名振和杜鹃两个这才发现年青男子的气色不对,皮肤苍白,头发干涩,两眼暗淡无神,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
为了不想让对方难堪,程名振想了想,笑着提议:“虎血晒干后入药才能见效。这大冷的天儿,等你把它晒干得什么时候去了?不如跟我去平恩,我那里还有不少往年积攒下来的存货!”
“不去!”窦红线头也不抬,大声拒绝。“到你那里,又得听我大哥唠叨。好不容易我才轻松几天,傻瓜才再送上门去!”
“窦王爷现在去了聊城!”程名振猜到窦红线肯定不清楚窦家军最近的变化,笑着解释。“即便我给他送信过去,隔着两三百里路,信使一来一回也得三五天。等窦王爷寻来,你早就可以走了。况且窦王爷最近忙着筹备晋位的事情,恐怕也没时间亲自过来寻你。”
“就是,腿在你身上长着,你不会赶在前面走么?去我那边住几天吧,妹子。孙六叔是个难得的好郎中,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得好!”
“自己不来,派人来一样地烦!”窦红线依然嘴硬,手上的动作却渐渐慢了。抬起头,她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病歪歪的年青人,低声问道:“罗公子,你的意思呢?去城里瞧瞧郎中可好?”
这种语气,跟她刚才教训人的语气简直有天壤之别。程名振和杜鹃听着纳罕,相对着看了看,嘴角上都挂上了一丝笑意。
被问话的年青男子很不会做人,当着程名振夫妻两个的面儿,依旧皱着眉头回应,“去平恩,那里安全么?我不想给你惹太多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你麻烦的还不够么?”窦红线瞪了他一眼,小嘴轻撇。“放心好了,只要我不点头,没人敢招惹你!程大哥和杜鹃姐姐都是实在人,他们两个更不会抓你去邀功!”
“那,那就去吧。不是有好郎中么?”年青男子想了想,犹豫着答应。
‘这人是个没经过风雨的公子哥!’从对方的几句话里,程名振悄悄得出结论。如果不是被人照顾惯了的,说话时肯定会注意一下旁人的感受。只可惜窦红线有眼无珠,放着义兄王伏宝那样的真性情汉子不要,偏偏看上这银样蜡枪头。
‘这人可真会说话!’杜鹃心里对年青男子也好生失望。‘不过生得可真够好看的,怪不得红线被他给迷了!’
有窦红线在场,夫妻两个都不便给男子脸色看,笑了笑,客气地说道:“那就一起走吧,先辛苦着对付几步,等到了岭外,再让弟兄们给这位公子腾一匹坐骑!”
“不用,我的人就在附近。刚才怕吓跑这头畜生,所以才没让他们跟过来!”窦红线摆摆手,笑着解释。然后把血淋淋的手指放进嘴里一吹,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哨,周围的树林里有大声的号角轰然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