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连带着对程名振的怨恨也减轻了不少。窦建德策马又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名白发老者跪在香案后,赶紧跳下马背,屈膝将对方搀扶起来,“您老人家这么大了,可别在地上跪着。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大王进城后秋毫无法,还分出兵马来为我等守门。这份恩德,如同再生,即便是受小老儿一拜,也是使得!”老汉分明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一席话说得井井有条。窦建德听在耳朵里,喜在心上,双手扶着老汉,继续与对方拉家常,“你老人家高寿啊,看起来筋骨健壮得很呢!”
“劳大王问,小老儿今年已经七十有三,空活了这么大,却从来没见过像大王这样的英雄豪杰!”老汉拉着窦建德,笑呵呵地恭维。
“七十三了?”窦建德嘴里重复着这个数字,好生感慨,“属虎的吧,跟我阿爷一样年纪!”
“嗯,嗯!”老汉连连点头。“敢为英雄,令尊身体可好?”
窦建德立刻被触动的心事,眼圈一红,哽咽着道:“当年我被狗官诬陷为匪,家父受我拖累,被狗官放火给烧死在…….”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低头抹泪。老汉这回没了词应对,陪着他叹息了几声,黯然道:“英雄节哀。大隋朝廷失德,数年来,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英雄今天能秋毫无犯,日后定然能重建盛世!”
“承您老吉言!”窦建德收起眼泪,跟老者拱手告别。步行先前走了几步,又看到一个华服少年,跟在家人跪在香案后,也上去搀扶起来,低声道:“赶紧起来,刚才城破时有人闹事,没吓到你吧?”
“一开始有几个坏蛋砸我家大门!”少年可不像老者那么有阅历,见窦建德满脸坦诚,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差点就攻进院子。我们都以为今天肯定要死了。结果关键时刻又来了一伙好汉,把先前那帮坏蛋给杀散了。窦天王,你是好人,那些坏蛋肯定不是你的属下。”
窦建德听得一愣,旋即破涕为笑。“我是好人,窦某今天也成了好人。”
回过头,他扯开嗓子对跟在身边的将士们喊道:“你们听见没有,咱们是好人,不是贼!”
仿佛还不过瘾,他深吸一口气,把声音提到最大:“老子今天再强调一次,咱们不是贼,倚强凌弱,仗势欺人者才是贼。咱们今后要安天下,绝不能再有祸害百姓之举。刚才被杀的那些败类,不是我窦建德的兄弟。日后谁要是祸害百姓,无论是谁,大伙都可以杀了他。提首级来见我,我给你们记功,和战场击杀敌将同等功劳!听到没有?”
“听到了!”窦家军众豪杰深受触动,齐声回应。
“窦天王威武!”
“窦天王英明!”被老费等人强拉出来迎接窦建德的百姓大多数本来心怀忐忑,听到窦建德叮嘱属下的话,以齐声喊了起来。
听到周围发自内心的欢呼,窦建德深受感动。大步走至街道中央,向侍卫伸手,“刀来,与我拿一把刀来!”
侍卫们不知道他下一步准备干什么,迟疑着递过一把横刀。窦建德拔刀出鞘,用手指在刀刃上试了试,然后高高举起,“大伙听着,今天,我,窦建德重申军纪。所有军民百姓都可为证。以后破城,只杀恶贼,无犯百姓。有趁火打劫者,人人都可杀之……..”
“噢,噢,噢!”他的话被周围的欢呼声做吞没。
非常兴奋地喘息了片刻,待周围的欢呼声渐衰,窦建德再度举起刀,当众立誓:“诸位弟兄,父老乡亲,我,窦建德今日与你等立誓。从今往后,全军上下,杀一无辜如杀我父,辱一民女如辱我母。此誓,天地共鉴。”
说罢,挥刀自刺手臂,将一股炙热的血珠射向晴空。
酒徒注:窦建德原话:往在泊中共为小盗,容可恣意杀人,今欲安百姓以定天下,何得害忠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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