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行过中天,明亮的阳光温温款款地烘着秋日里的大地。
奔逃的义军兵卒们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满身大汗,但即便如此,却仍不敢稍作停歇,因为身后的隋兵便如同吊靴鬼一般,紧跟在他们的身后,怎么也甩不脱,让人生出极度压抑的痛苦来。
“辅伯,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徐绍宗皱眉问道。
徐绍宗本为隋将,因不满杨广三征高句丽,遂于出征途中叛逃,此人见识比其他几个农民出身的将领要广上一些。
辅公?眉毛一拧,开口问道:“哦?不知绍宗有何疑虑?”
徐绍宗摇头道:“到现在足足过去半个多时辰,咱们身后那队隋军却依然没有追得上来,这事情很奇怪。”
陈正通疑惑道:“莫非绍宗是想让他们追上来才好?”
徐绍宗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如果对方真要追击我们,行军的速度断不会如此缓慢。”
王雄诞道:“绍宗的意思,难道是说,他们并不想与咱们开战?那为何还要追着不放?”
徐绍宗点头道:“不错,我看他们确实没有与我们交战的意思,但他们又一直穷追不舍,让咱们疲于奔命,这使我怀疑,是否不止一支隋军盯上了咱们……”
此时队伍已经逃至一处小丘,丘上生有一大片高大的林木,使人忍不住便想躲到阴凉的树荫底下去好好地睡上一觉,但谁都晓得那只是痴心妄想。
“咚咚咚!”蓦地,一阵急促地鼓声响起,自丘后瞬间冲出一支高举“来”字大旗的隋兵来!人数只在千五左右,但却是清一色的骑兵,军容严整,仿佛一把出鞘的长刀一般,透出一股令人心悸地气势来。
“糟糕!我们中计了!身后那支隋兵不是来整!他们只是打着来整的旗号,一路把我们驱赶至此,是想待我们一路奔逃战力大损之后,才与丘后的这支人马全力绞杀我们!”徐绍宗骇然道。
现在只要不是个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这支义军可说是已经彻底完蛋了,士气低落,人困马乏,这仗怎么打?更何况对手还是以逸待劳,兵强马壮的来整!
就在整支义军上下不知所措时,山丘上的隋军却是根本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齐齐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呐喊,催动胯下战马,轰隆隆地奔下丘来。
“射!嗡~咻咻咻!!”马未到,箭雨先至,只是片刻之间,便有百多名义军被射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而往下疾冲地隋军们竟然还能够保持冲锋阵势的完整,更见出高超水准来。
一轮劲箭过后,隋军立即分成左中右三队,朝丘下杀去,“杀!”又是一声齐喊,如同天上轰下一道怒雷,震得人耳朵鸣响不休,与此同时,三队骑兵便似三道洪流一般,狠狠地撞进了义军那凌乱不堪的阵势当中!
喀喇喇!如同恶虎入羊群,如同火刀入猪油,隋军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只是一瞬间,义军的阵势便被冲得七零八落,首尾难顾。
眼见着这群隋兵如同从地狱中来的夺命使者一般,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义军几乎有小半人立即失去抵抗的勇气,无论众将如何约束,亦无法阻止他们逃跑的念头。
然而两条腿的人哪里会快得过四条腿的马?更何况他们先前早已跑得双腿发软,只见两翼的隋军骑兵各自分出一小队去追杀逃出阵去的义军,余下的,则是不住地来回冲杀,这来整竟是想将他们全歼!
很快地,自后方追击而来的伍将军亦将他手下的三千隋兵加入战团,如此一来,场上立时便呈现出一面倒的形势来,但这些人的加入,也使战势变得更加混乱,反而不利于骑兵的发挥。
辅公?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如果先前听从阚棱和王雄诞两人的意见就地结阵抵抗,或许还不会败得这般惨吧,这下可真要将他们这支义军最后的一丝老本都败光了。
世上没有如果,紧迫地时间也不容他后悔,一边率领亲卫与隋兵厮杀,一边往杜伏威的方向靠拢过去。
“辅伯!在这里啊!我们一齐冲出去!”阚棱疯狂挥动手中的双刃大陌刀,刹时间劈翻几名骑兵,大声吼道。
辅公?闻声望去,只见阚棱、王雄诞、李靖、张出尘以及百余名义军,齐齐护着昏迷的杜伏威,往东边疾闯。
“正通、绍宗,这边来,大伙一起拼命,一定要冲出去!”辅公?朝身后的两人大声喝道。
这两支由高手组成的队伍很快便兵合一处,全力突围,阚棱与王雄诞两人浑身浴血,状若疯虎,如同杀神一般,但凡与他们对敌的隋兵莫不被斩杀当场,虽然不时有隋兵前来阻挡,仍是很快便被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护着将军和辅伯,我们来断后!快走!”好不容易才冲杀出来的阚棱与王雄诞又返身杀回阵中,竟然将意图阻拦的隋军生生挡住……
山丘之上,一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将军目光突然一凝,脸上泛出极度惊讶的神色,皱眉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将军,怎么了?”
“张将军,这里便交给你来指挥,务必全歼这群贼子!预备队,随我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