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帅,如果蒋钦送回的情报可靠的话,曹营彻夜通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虚张声势,曹操的真正主力怕是已离开了乌林。”目送蒋钦急驶而去的背影,徐庶清了清嗓子,颇有自信的说道。
高宠微微一笑,手扶楼船的窗棱,道:“还是瞒不过军师,以曹操多疑狡诈的性情,若是大营中漆黑一团,则必定有诈,相反,若是灯火通明倒显了心虚,故此,一旦公奕证实情报可靠的话,我们进攻的时机就在眼前,切不可失。”
徐庶虑道:“宠帅,曹操既不在乌林,那么他肯定去了江陵,公谨那边战事怕是紧急了,我们是不是派出一支援兵增援以防万一。”
高宠略一沉吟,摇头道:“曹操既然亲征,必定带足了兵马,你我纵是增援,也会落得后手,当务之急,要尽早解除江陵的威胁,就只有一个办法。”
“趁着敌营空虚之机,击破乌林之敌?”徐庶声音微微颤动,虽然他也能想到这个意图,但真正做出决断则是另外一回事。
看见高宠点头默许,徐庶谏道:“可是曹操军中战将云集,我等虽然两战得手,但不过是依靠水战的优势,现在与敌在岸上交锋,胜负孰难预料?”
“哈,军师的话虽有道理,不过,能与曹孟德再度交锋,实乃宠平生之幸事,若怯战畏缩,岂非辜负了这一场好雪。”高宠笑声朗朗,激昂的斗志充盈在胸口,似将喷涌欲出。
西通巫巴,东连云梦,曾是旧日楚都的江陵城在暮色中显得份外高大,青石垒就的城墙就象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阻挡着所有试图进入的生灵。
冬日的白天总是那么的短暂,日头西沉,暮色将江陵城外的荒野点缀得更加朦胧,装缀在雪下的泥土偶尔露出个头,仿佛一个个跳动的精灵,这雪要是下在去岁,生活在荆襄的百姓会欢心喜悦瑞雪丰年,但今年的情况却让他们愁容满面。
乱世家国,曾经人声沸扬的田地已经荒芜,只留下几只寒鸦还留在无有炊烟的房舍顶上,嘶哑得鸣叫着不肯离去。
马蹄声急骤响起,一支军队由东向西朝着江陵开进。
青一色的高头大马,皮甲马刀,红色盔缨,除了曹操手下最精锐的虎豹骑,没有另外一支骑兵有这般整齐雄壮的声势,中军大纛高高树起,‘汉丞相曹’的四个镶着黄穗的大字在夜色下显得异常醒目。
二十年戎马恍惚,转眼即至。
“诸君戳力,诛灭乱党功绩可彰!”长社的火光中,年轻的曹操豪情万丈。
现在的曹操早已不再是那个长安街头呼鹰喝狗的促狡少年了,作为汉王朝实际上的统治者,
曹操享受的是无数人仰慕的目光。
董卓、王允、吕布、袁绍、袁术、刘表,当一个个比肩的强豪纷纷倒下时,曹操总是能以胜利者的姿态来俯视尘世的变化,但这一次,他的心却没有了把握。
就在高宠积极谋划进攻乌林的同时,曹操也率主力抵达了江陵城外。
江陵紧依长江北岸,三面临水,仅北面一隅通往襄宜,易守难攻的地势让这里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在高宠平定荆襄之时,大将文聘率部据守此处,迫得高宠放弃强攻的企图,最后还是徐庶亲自劝降文聘才拿下了江陵。
现在,曹操的面前城池巍峨,如同一道不可迈越的长城,将铁骑奔流的步伐紧紧的绊住,在席卷荆襄之后,江陵作为高宠留驻在北岸最后据点,进可作为先锋,退可倚作牵制,让曹操如梗在喉。
“仲德,城中周瑜有何动向?”稳稳的端坐在爪黄飞电上,曹操的眼神凌厉,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丝丝决绝的气息,更带着一点点的雄浑与悲壮。
眼前的这一幕让程昱想起了关东十八路诸侯征讨董卓之时,那时的曹操也一样义无返顾,一样让跟随的将士仰首而视。
“主公,江陵城中之敌于三日前潜出不知去向,按预想的推断,可能是往巴陵方向去了。”随军参谋张范道。
“周瑜可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现在周瑜真躲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上当呢?”程昱看了张范一眼,嘲讽道。
纵马驰上一处高坡,曹操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江陵北城,在城池的正面是一片开阔的荒野,正好适合骑兵突进,周瑜没有机会在这个地方设下埋伏。
“周公谨,曹某正要会会他的本事!”曹操驻马引缰哈哈大笑。
明知有虎仍向山行。这样的勇气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以曹操的智略和才能猜测到周瑜的动向并不意外,而他却依旧决定奋力一搏,倾精锐之师猛攻江陵,如此魄力足以让一干碌碌之徒汗颜。
成英雄者,非有胆有色之辈莫能当。
高宠如是,曹操自然也如是。
“子廉,汝立率青州精兵沿北城攻城,其余将士随我居后策应攻援。”曹操的命令简短而有力。
“主公,那我们怎么办?”曹纯和曹休齐声道。
曹操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他缓缓的将目光投向长江一侧,似若有所思道:“放心,有你们的战可打的。”
号角呜咽响起。
曹洪的第一波攻势在沉沉暮色中展开,青州将士列作方队,由云梯与冲车穿插在间隙,牌刀手放置在第一线,沉暗的盾牌与明亮的锋刃分条交错;护旗兵隔十步而立,飘扬的土褐色甲衣如一片褐色海洋,仿佛能将江陵城整个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