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十一月已是大雪纷飞的光景,初七,晨曦初现。
在天水郡西面的北原城,残破的城垣上树着一杆同样残破不堪的旌旗,仔细辩认布条上的字迹,依稀可以看清楚一个“马”字。
北原的地理位置虽然很重要,却只是一座小城,征西将军马腾现在退守到了冀城,那里是天水郡的治所,所以镇守这里的大将并不是征西将军马腾,而是他的儿子——马超。
在北原城外,连绵的营帐如同一朵朵在雪地上生长出来的磨菇,一个紧挨着一个,向小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从十月初到现在,马超困守北原城已近一个月,退守到城中的二千士卒现在还喘气的,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孤军困守,里无粮草,外无援兵,任马超如何的骁勇,也无法杀退城外阎行的万余大军。阎行是韩遂的女婿,此人的武艺不错,且性情阴沉多虑,故深得韩遂的喜爱,这一次举兵攻打马腾,阎行作为先锋将屡败马腾军。
“吱呀,吱呀!”城垣上的积雪被守卫的兵卒踩得吱吱作响,甲衣单薄的守卒虽然一个个缩紧了脖子,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偷懒睡觉。
“阎行,你且得意着,等马爷爷的援兵一到,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城楼头,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上下,姿容俊朗,身躯雄壮的锦衣青年正一边喝着酒,一边高声怒喝,他便是马超。
忽然间,一阵凄厉的马嘶划破黎明前的寂静,马超倏然站起,掷樽于地,大喝道:“儿郎们,快与我备马抬枪接应岱弟去!”
韩马大战开启之后,准备不足的马腾势力连连败退,北原是陇西郡进入天水郡的门户,马超奉命坚守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面对阎行一万精兵的围攻,马超的部曲已伤亡过半,为此,五日前马超让族弟马岱突围往冀城求救,现在,是马岱返回的时候了。
城门吱呀呀的开启,一彪骑兵飞驰而出,马超当先开道,锦衣束冠,长枪疾指,人马飞奔卷起一道强劲的锐风。
“马贼冲出来了,快去报告将军!”僚望的阎行军士卒一个个脸色大变,急急的叫喊起来,“锦马超”的威名在西凉人人皆知,年轻一辈的将领中,除了阎行尚能与之一战外,其余的在马超枪下走不过十合。
在靠近敌寨的时候,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马超“呼哨”一声,夹紧马腹加速向前,战马在这一股冲劲下腾空而起,“嗖—嗖,嗖”待营中士卒射出的箭矢到达时,马超已是踏营而过,一人高的栅栏根本不能起到任何的防范作用,而那些站在弓箭手前面的刀盾手在马超杀到之前,已纷纷后退,似是早就存了畏惧之心似的。
战阵中,马岱浑身泥泞,正在拼死苦战,他的身上已挂了好几处伤,人马皆被血迹浸染,幸好都被扎到要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围困的敌卒正越聚越多,突破敌营的可能性也在渐渐减小,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滚雷般的马蹄声从耳边响起。
马岱心头狂跳,不禁大呼道:“大哥,是你吗?”
“瑾之,有我在,看哪个奈何得了你!”远远的,只听得一声豪爽的笑声传来,这一声笑马岱再是熟悉不过。
瑾之是马岱的字,只大哥马超会这么亲热的称呼自己。
喊杀声越来越近,至十余步时,马超狂喝一声,银枪探出,旋舞的枪花将几枝射近的弩箭撞得斜飞了出去。
“走!”转眼间,马超即突入重围。
马岱大喜过望,正欲拔马跟随着杀出,在眼梢一瞥之下,倏然看见一员敌将持矛悄然的靠近了马超。
“大哥,小心!”马岱急声大呼。
马超闻呼转身,却见一杆铁矛如毒蛇吐信般直刺胸口,这时再想躲闪已是不及,情急之下,马超闷哼一声,勉强侧了侧身子。
只听得“卟”的一声,矛尖刺穿甲衣,锋刃顿时将胁下扎透。
“阎行——!”马超大喝一声,右手迅速弃了只能长距离冲刺的长枪,左手夹住铁矛,然后使劲一绞,顿时将坚木削制的矛杆折断。
暗算马超的敌将正是与马超并称为西凉双杰的阎行,见到矛断,阎行先是一惊,后立即反应过来,持断矛使劲朝着马超颈项间刺了过来。
这时,胁下遭到重创的马超已使尽了全身的余力,阎行的断矛离得又是如此的近,根本不给他闪躲的机会,好在马岱在一旁瞧得真切,他怒吼一声,持刀径取阎行的腰际,这一刀虽然不能直接救援马超,却能让阎行也身首异处。
如果阎行继续刺向马超,将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样的买卖心思深沉的阎行自然是不会做的,反正马超已被团团围困,战死是早晚的事,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