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甘宁听到消息出来迎接时,早有军卒划过去一条小船接了陆缇二人过来,甘宁与陆缇虽不是头一次见面,但以前都是高宠在旁,今日倏然一见,平日里粗豪惯了的甘宁竟有些苟谨起来,倒是陆缇游历四方,显得落落大方,无有半点的妞妮之态。
“子义将军怎么样了?”陆缇一见甘宁,即开门见山问道。这一路来,孙策军攻破石印山、西指豫章的消息早已传开。
面对陆缇坦白清澈的眼神,甘宁知道事实已无法掩饰,他道:“子义,子义怕是不行了!”
陆缇听罢,朝同来的老道士一躬首,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还望师尊应允!”
那老道士自登船后,一直是闭目养神,未发一言,此时听得陆缇说话,方自睁开眼睛,缓缓说道:“缇儿,你还是放不下心里的那个魔呀,这一年的修行看来是无用了!”
听老道士这么一说,陆缇神色大变,道:“徒儿不敢!”
老道又叹道:“这不是敢不敢的事情,你想了就是想了,瞒是瞒不住的,我辈行走往来江东,为的就是普施符水,救人万病,今有病人在榻,我岂会不救?”
陆缇脸上显出喜色,忙急步在前向舱内走去,同时对甘宁说道:“这是家师,姓于,名吉,寓居东方,往来吴会,普施符水,救人万病,无有不验,且让家师看看子义将军的伤势。”
于吉的名头甘宁是听说过的,虽然觉得其中有许多的谣传,那符水也多半是煽惑人心的骗术,但现在太史慈奄奄一息,就当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于吉瞧瞧,或许还有救。
于吉一撩道袍,抬方步入得舱内,陆缇即示意一旁侍立的医师退下,甘宁知道这是为了保密起见,在医道一行中,每个医者都有自已的一些特殊的治疗方子、药物,这是不能够让同行看到的。
甘宁识趣,与众人一同退出舱外,这时里面就只剩下了于吉、陆缇和太史慈三人。
这时,除了划浆的哗啦哗啦声音,船上众人皆压雀无声,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甘宁等得心闷,刚想要狠狠的跺脚下去,脑子里忽然想到这样会惊扰舱中的治疗,只得将高高抬起的脚又轻轻的放回船甲之上。
这一等便是好一会,适巧天色也暗了下来,船只也已靠上了北江的渡口,正在众人心焦难耐之际,舱门“吱呀”一声开了,陆缇端着一个银盘,一脸疲乏的走出来。
“怎么样了!”甘宁急上前问道。
“师父说了,子义将军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若要痊愈恢复以前的样子,怕是难了!”说这话时,陆缇神情淡淡,太史慈伤得实在太重,第一步能保住性命已是极不易了。
甘宁听得太史慈保全了性命,高兴得一把跳得老高,至于陆缇后面的半句话,却是全没有听进去。
“对了,陆姑娘,你怎么会适巧在这里?”甘宁这才省起陆缇的出现有些突然。
陆缇纤手轻搂起眉梢的一丝秀发,拂到束着的道冠里,道:“我与师父适巧有事往广陵去,陆路因战火断了,只好走水路东下,我在虎林时听得豫章那边,留守的顾雍、许靖、仓慈、都已知晓了消息,彭泽的徐盛军已赶往上缭一带,请转告宠帅放心。”
甘宁听到豫章对孙策进袭有了防备,心头大喜,连声道:“多谢姑娘相告,宁一定一字不漏的告知宠帅!”
这时,于吉从舱中走了出来,甘宁忙上前致谢,于吉笑道:“贫道原乃琅琊宫道士,顺帝时曾入山采药,得神书于阳曲泉水上,号曰:《太平青领道》,凡百余卷,皆治人疾病之方术,贫道既得之,惟务代天宣化,普救万人,今适遇子义将军事,岂有不救之理!”说罢,一挥道袍,施施然转身欲离去。
陆缇正在相随,于吉却是停住脚步,从行囊之中取出一个瓷瓶,交与陆缇,道:“缇儿,汝尘心未了,还是留在这里吧!”
“师父——!”陆缇待要辩解。
于吉却是摆了摆手,道:“你我师徒一场,缘份就到此吧,这个瓷瓶中有十颗药丸,你每隔一日拿一颗给太史慈服下,如此则可加培固元,起到调养气血的奇效!”
于吉走后,太史慈与陆缇着军卒拆着船板,将太史慈抬着,行至半路,高宠已得到消息,忙领着徐庶、朱桓众将赶来接应,众人一见太史慈的模样,皆悲痛莫名。
经过这一番折腾,太史慈也自悠悠的醒来。
一见到高宠,太史慈想起二千将士悉数亡命沙场,更是羞愧不已,哽咽道:“慈丢失关隘,罪不可恕!”
高宠见太史慈浑身是伤,以他的勇武,竟会落到这般境地,实是难以想象。
高宠咬牙道:“是祖郎卖了关隘?”
太史慈神情悲愤,大叫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身死乎?”
说罢,一口气急喘不上来又昏死了过去,陆缇见状,忙从于吉留下的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令兵卒扶起太史慈与他服下。
“陆姑娘,你在这里?”高宠神色一紧,道。
陆缇的出现总是这般的突然,第一次是自已跳下山崖时她伸手相救,第二次是慕沙病危也是她的及时援手,这一次还是如此。陆缇虽然总是来去匆匆,但在高宠心中的份量却一次次的加重。
“我与师父往广陵去,适巧遇上甘宁将军?”陆缇冷冷的说道。
一旁的甘宁道:“是啊!要不是陆姑娘喊我,子义就真的要不治了!”
高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从甘宁的话中,他听出了陆缇表面冷漠背后的关心,如果陆缇不关心自已,那么她根本就不会在乎太史慈的生死。
所谓爱乌及乌,就是这个道理。
“子义将军伤重,需要静心调养!”与高宠的每一次对话都是这般的艰难,陆缇不想让他看到自已内心的脆弱。适才,远远的瞧见高宠过来,陆缇心头一阵紧张,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相思苦,苦相思,上次在豫章时,好不容易说服自已不可以妄动欲念,破坏修行的戒律,却不想隔了几个月后,带给自已的却是更加铭心刻骨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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