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行?追随塞弗丁王子出逃的武士们眼中隐隐有了些亮光。小塞弗丁方才打的是同样的主意,老国王拉着国师一块自焚,已经用自己的生命给塞弗丁补全了谎言的关键疏漏。
“贾,你在说谎”,传教士约翰又在胸前画了几个十字,崭新的黑袍在逃难途中被荆棘挂出了无数破洞,方才劝架的着急所以忘了整理,在他抬手的时候被夜晚的山风一吹,半个肩膀都掉了出来。
来自东方的智者贾樯看了看传教士光溜溜地膀子,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传教时说得谎言不比我少,况且真相早已毁灭在战火中。我们大明朝看不上榜葛刺这低洼多水之沼泽,最多把它降为缅甸这样的藩属,不会真正让其亡国灭种。投奔帖木儿,他会放弃趁火打劫的机会吗”!
“可大明不如帖木儿强大,眼看就会被真主的剑所惩罚”!王子的阿拉伯老师见自己的获得支持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不甘心地出言威胁。
围在周边的武士们紧张地缩缩脖子,帖木儿的强大与残忍是他们亲眼所见,虽然大明的舰队也很厉害,但他真能抵挡征服了近百个城市的阿拉伯战士吗?要知道号称强大的土耳其帝国只在帖木儿面前打了一仗就被迫宣布臣服。
老夫子贾樯冷冷一笑,嘴角上泛起一缕对帖木儿的嘲弄。“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大明遇到现在的帖木儿,也许信奉真主的骑士可以讨得便宜。可从今天这场战争大伙都看到了,大明已经不是昔日的大明,帖木儿贸然东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今日的大明?众人眼中闪过那猎猎飞舞的烈焰凤凰旗帜。也许这才是那个东方民族隐藏在谦卑沉稳外表下的真实面目。一次次危机试图将其彻底毁灭,一次次它总在危难关头浴火重生。这样的民族,帖木尔真的有实力将其灭亡吗?挣扎在命运漩涡中间的榜葛刺应该追随哪一个强者。
摆在面前的两条路都充满危机,怎么选择就看王子的决断。塞弗丁从袖口上撕下一条绸布,扎起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转身向东走去,边走边命令道:“我决定向东投奔大明,榜葛刺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足够代价。撒罕老师,我知道你是帖木儿的朋友,所以也不强求你和我走。请你到河中地区向万王之王禀报一声,就说榜葛刺的命运今后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殿下,殿下”,撒罕拔腿追了几步,看看追随塞弗丁东去的武士,再看看贾樯与约翰戒备的目光,只好停住了脚步。塞弗丁猜得不错,他是帖木儿特意安排在榜葛刺内应,负责监视这个国家的一举一动。现在身份被王子拆穿,撒罕并不觉得羞愧,来自德里的老师与来自东方的老师都擅长格斗,未必没负有什么使命。国家之间的争斗,本来就没有道义可言。榜葛刺亡国,他的使命已经中止,理应尽快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向帖木儿详细汇报。
“东方人,你不是说对大明非常失望才离开故园的吗,怎么现在又动员王子去自己的国家”?走在队伍末尾的约翰小声向贾樯嘀咕。
“我现在对它依然很失望,只是今天下午看到了希望所在”!今天攻打榜葛刺的舰队不隶属于大明,即将赶来的平南军也不归皇家直属。但他们都是中国人的军队,贾樯有充分理由为他们的强大实力而骄傲。
“我看未必,在我们那里,一个国家内部矛盾难以化解的时候,狡猾的政客们总试图将矛盾向外部转移。”传教士约翰对贾樯的回答不满意,狠狠地泼了瓢冷水。
“至少它开始学着向外部转移矛盾,而不是牺牲自己的利益。这就是希望”。贾樯诧异地看了一眼约翰,停下了脚步。“你对大明好像了解很多,你真是个传教士吗”?
传教士约翰笑了笑,又习惯性地在胸口画十字,半边衣服已经丢失,月光下可以看到他胸口上浓密的软毛。“你们东方人开始向西探索时,我们西方人也在向东探索。大家中间隔着个阿拉伯世界,彼此之间才一无所知。”
“哼”,贾樯冷笑了一声,继续前行。大家彼此之间说的话虚虚实实,分不清楚哪句是真的。但眼前这个世界切切实实正在发生的事情是,强者们正在向彼此*近,开始碰撞。这些情况必须汇报给总参知道,必须让故国做好准备。尽管被敌情司派出国境后,十多年没有人向他传递过消息,也没有人命令他采取什么行动。
“贾,实际上我们西方不比你们东方差,我们是一棵大树上的两个分支,方向不同,结出的果实也不同。我们并不是化外蛮夷”。传教士约翰快走几步,在贾樯耳边说道。
“那依你之见,眼下不算帖木儿,东西方到底谁更强大些”!老夫子贾樯嘴角向上翘了翘,带着挑衅的口吻询问。
“我看差不多。但将来,要看东西方彼此之间谁对谁了解得更透彻,更清醒”!传教士约翰不服气地回应。
“苟-咯-咯-咯”,被众人脚步惊飞的夜枭在山谷中发出恐怖的叫声,叫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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