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项疯子,野蛮人,真是够阔气的,一万五千士兵就扔就扔了。”拿着司马亮刚刚清点上来的损失数目,傅戈不由得痛心疾首。每次与项羽交锋,都免不了一场惨烈的激战,这或许就是宿命的使然吧,万幸的是司马亮带来的这部分士兵是从棘原逃出来的北方军团将士,或是换成从咸阳带来的郡兵新卒,傅戈真的就要无颜见关中父老了。
躲过了坑杀,又转眼死在沙场上,这些士兵的结局或许注定如此吧,纵算傅戈暂时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却也改不了他们的结局。
“傅帅,这一仗楚军也是同样损失惨重,我想项羽就是再疯狂,也不会再往这临晋关填人了,如此我军守住关中就有希望了。”司马亮脸上戚然,嘴上却是安慰道。对于想要守住关中的秦军来说,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当然是长期相持,然后楚军粮秣冬衣等辎重供给不上主动撤退。
九月的关中,已是秋意浓浓渐有寒意的时候了,强劲的西北风时不时的会从北方的草原地带刮过来,对于后勤补给不畅的楚军来说,这是相当不利的。
可是,项羽会这样甘心撤退吗?
当这个问题缠绕在傅戈心中时,他忽然也有些不自信起来。
凭直觉他感到项羽是不会甘心回撤的,以项羽的性子,若吃了个大亏不捞本回来,那就不是项羽了;可是,若项羽不撤的话,他又能怎么样?继续强攻临晋关渡口,这样的决定纵算项羽有心做出,恐怕他身边的那个范增也绝不会同意。
对于范增的能力,傅戈还是有清醒认识的,正因为项羽拥有这样一位出色的长者兼智者,他才有可能成长为各路诸侯的领袖。
这一夜,傅戈在辗转无眠中度过,帐外受伤士兵的哽吟声和黄河奔流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雄浑的苍凉之音。
竖日,疲惫之极的秦楚两军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暂时休战,不过,楚军还在河东继续整修船只,似乎在为下一次的进攻行动作准备。
“看这迹象,楚军难道还要进攻?”司马亮面露惊惶,由不得他错愕,任是谁在遭受了这样巨大的损失后,也不可能让低迷的士气恢复过来。
对岸,确实有一队队楚军士兵在忙碌着,他们将破损的船只拖过浅滩上,用新木板加固和钉好,这番动作落在秦军眼里,不是要渡河进攻那是干什么。
“项羽疯了——!”当这一念头再次席卷傅戈的头脑时,他听到了旁边二名秦军老卒的‘闲言碎语’。
“这楚贼真是死脑筋,非要在这临晋关渡河,也不想想这里有重兵把守,这不是鸡蛋碰石头是什么?”
“老哥你的意思似乎说还有别的地方能渡河?”
“那是自然,这黄河九曲十八湾,渡河的地方自不止临晋关这一处,下游不必去说,上游的话光是从九原郡至这里一段,就还有夏阳一处渡口能过大军。”
夏阳,听到老卒嘴里说出这个地名,傅戈猛然一惊,他隐隐约约的记得历史记载韩信就曾在夏阳那个地方渡河出击魏王豹的属地安邑,现在,韩信是不是还在项羽军中不肯说,但楚军采取声东击西计谋的可能却是极大。
明修战船,不过是一个幌子,真实的意图是从夏阳渡河闪击秦军背后,当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出现时,傅戈几乎在一瞬间相信了他的判断。
一定是这样的,说不定此时楚军已经出现在夏阳了。
“快,把李烈叫来,不,我亲自去,司马,这里就交给你了!”傅戈一叠声的说着,话语语无伦次,把司马亮听得莫名其妙。
黄土在马蹄的蹬踏下溅起一连串的尘土,蹄声哒哒,一队秦军骑兵正急速的奔跑在由咸阳至代郡的直通上,也幸尔有这条始皇帝一手督建起来的古代高速公路,傅戈才能在比楚军晚了一个夜晚的情况下,仍能和刚刚渡过黄河在夏阳相遇。
如果他的动作再晚一刻,由钟离昧和韩信统领的这支五千余楚军将会很快消失在关中腹地,那时,神出鬼没,袭扰补给线、四处破坏,本着敌方之土即是我军补给的原则,这支楚军偏师带给傅戈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让双方都没有准备,正准备率军转移的楚军仓促间只能分一部沿着一处山丘构筑防线据守,主力则朝着秦军的相反方向逃遁,傅戈一方则由于骑军长途行军阵形松散,一时无法形成相当的战斗力,只能先解决掉留在后面的楚军一部,余下的追击行动则要等大部队上来后才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