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诶?”正埋首于书案前,仔细研读那份虚构家世的遂岸抬头,一脸的懵懂,“为什么要对不起?”
“我明明知道你不会拿藏花的性命去冒险,却因为想起了倩儿,把自己当初未能保护好她的怒气撒向了你。”她道。
遂岸咧嘴一笑:“本王是冉冉的丈夫,你心中有气,不向本王撒,还想向谁?”
她垂首低喟:“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没想到一经触及,还是隐隐作痛。倩儿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永远离开的人,而且是在我的怀内从温热变成冰冷,那份锥心之痛果然不是无法轻易逝去。”
“正像姐姐说过的。”遂岸道,“你活在太平世界,虽然自幼丧母,但岳父大人还有奶娘岳母对你疼爱有加,在倩儿之前,你从未真正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苦滋味,一经尝受,自是刻骨铭心。不像姐姐,即使是我阵亡沙场,她也能很快接受现实。 不过……”
“嗯?”
“原谅本王想得多了点,有倩儿这件事在,就算东则王不纳博怜为妾,你早晚有一日也因为无法释怀而离开他罢?”
她颦眉:“你想得还真多。”
“当然!”顿时,南连王兴致高涨,“想到无论如何你都会不要他,本王真真高兴是也。”
“……”是么?她稍作联想,竟似不能全盘否认。
“本王这个父亲,还真是多子多女之命,居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么?”他突然念念有词。
她一怔:“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这张户籍牒上写着三子两女,你是长女秀媛,藏花是二女秀如, 长子则是……”
“等一下。”她从中倏地捕捉到一个难以忽略的讯息,“难道你是我的‘父亲’?”
他点头,一脸的“这还用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南连王大惑,“这不是一开始便决定好的事情?”
“一开始决定的,是你将‘藏花’当成女儿送进宫中。如今人选换成是我,你还要做这个‘父亲’。”
“当然。”
她哑然:凭什么是‘当然’?
“冉冉。”他笑得好生得意,“这道选妃诏书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为选淑良之女,不计门第,不问出身,却须父母双全清白自守的吉祥之家,遴选官员还须当面视察秀女家中亲人之言行。如果本王不做这个‘父亲’,谁能做得更好?”
这一刻,她甚至连他是不是强词夺理也无法判断。
他笑容忽转邪恶:“所以,安心做本王的‘女儿’罢,我的王妃,本王会好好疼你的。”
她白他一眼,捧起手中那份家世家谱图,默然背诵。
“本王突然有点焦急起来。”他越想越是兴奋难耐,“好想明日便前往应选,早日做冉冉的‘慈父’。”
“……”她充耳不闻。
于是,在南连王的焦急盼望中,这一日终于到了。
冉晴暖面上罩着何明亲自送抵的人皮面具,裹一身从街间成衣铺内购来的略嫌艳俗的玫红衣裙,踏上应选之路。
按布诰所标示,初选之地为所在街巷所属的亭辖区。每区的亭长配合宫中派来的选美特使,将本区内家有适龄待嫁女的百姓户籍名册奉上,按册索人,进行初选。
没有意外地,冉晴暖化名的“连秀媛”中选了。
这其中,固然有其那张人皮面具所呈现的容貌属中姿以上的美人的原因,也有一心望女成凤的“父亲”暗暗塞给特使的百两银票的因由在。
“特使大人,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请您喝杯茶的。”遂岸对自己这个市井小商人“连胜”的角色颇为投入,“若小女有幸进入第二轮,小的将有更好的孝敬,还请您多多照顾。”
那位太监对他的懂事识趣很是满意:“本特使是看在你家女儿的模样还算过得去的份上才肯给你这个面子,至于能不能进第二轮,就要看她的造化。自然,还要看你的诚意。”
“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诚意十足,不教特使大人失望。”
冉晴暖冷眼旁观南连王阁下的诺诺连声,真真哭笑不得。
“主子。”回程路上,一平民穿着的侍卫突然凑近南连王耳畔,“那边收到消息,那位想让您设法找一位美人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