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岭,始终未从莫名被拦下莫名被赴宴的不适中摆脱,但对方是大氏国的南连王,作为来自异国的使臣,务须以礼相待,遂拱手:“南连王客气,小使出使贵国,承蒙厚待,不胜感激。”言讫,也揽盏浅酌。
“高大人,你身为一国使节,必定事务繁忙,百忙之中犹未负本王岳父所托,将信送至吾妻手中,可钦可佩,本王再敬你一杯。”
这……有点牵强了罢?高岭既为走动四方的使者,察颜观色是长项,窥人心迹是本能,虽然他无法从这位满面春风的南连王脸上得获更多讯息,但不过捎一封信而已,得此褒赞未免就多了点。他双手举杯:“南连王阁下,小使出使贵国,得蒙如此盛情,惶恐之至,然小使不擅饮酒,此杯之后,只怕要辜负阁下美意了。”
“这话怎么说的?”遂岸不以为然,“贵使出使各国,为得就是交际应酬,哪有不擅饮酒的道理?除非贵使对本王有所不满,不愿给本王这个面子。”
这……更是穿凿附会了罢?高岭直觉今日难以轻快脱身,展颜一笑:“南连王阁下说笑了,小使久闻南连王大名,一直心存仰慕,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何来‘不满’二字?”
你卖弄外交辞令,本王何妨顺势而下?遂岸精神焕发:“既然高大人不讨厌本王,那就放开痛饮罢,算起来,我也曾拜岳父为师,你我算是同门才对。嘉岩城是本王的属地,有同门之谊在,无论你喝成什么模样,都有本王为你担待。来人,把本王珍藏了十年的那坛‘珍珠红’拿来,为本王的师兄斟满!”
此时若强硬告辞,这位王爷又将如何?高岭心思翻转,却也知道在对方笑脸相迎以礼相待之下,自己若拂其颜面,便是失礼,而“失礼”在邦交之中意味着傲慢,有失大云泱泱天朝包容天下之风,惟有小心应付。一念既定,他浅饮杯中酒:“南连王阁下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少年豪迈,小使虽不擅饮,也愿意陪王爷少饮几杯。”
遂岸招手:“你们速为高大人把酒斟满。”
尽管心存小心,但在对方来来往往的劝哄之下,高岭仍然喝了许多,及至酒入肚肠,薫薰欲醉之下,无须对方再劝,那酒已然成了顺口之物。
“高大人,本王下面的话你听了就听了,离开这道门后,除了记得这杯中物,其它寥无痕迹,你可明白?”
听见这道话声,高岭抬眸,点头:“明白。”
“那么,听着……”
半个时辰后,大醉茫茫的高大人在南连王府家丁的护送下前往外使馆安歇。
主楼厅内,西窗高挑,冉晴暖手中缝制着一件春装,不时从窗间引颈而望,直到那颀长身影转过花林,出现在视线之内。
“王爷。”她丢了活计,开门迎接。
“冉冉。”遂岸踏进房内,回手将门阖紧,拉着妻子直接上楼。
她心知有异,也不多问,随他牵引。
直待入得两人房间,命藏花守在门外,遂岸才长舒一口气,反手抱住妻子:“冉冉,我有点后悔知道我知道的了
“你知道了什么?”她问。
“那个高大人酒后吐真言……”
“‘酒后’吐真言?”她很怀疑。
遂岸心虚傻笑几声:“总之是本王在不伤及人命和两国邦交的交提下,得到了实话。”
“我要听的便是你将要说的实话。”能使自家夫君如此模样的“实话”,到底是什么?
遂岸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云国的新皇帝被贴身太监出卖,被旧帝囚禁,有意思的是又因为他看守者的有意放水逃离囚禁之地,如今不如所踪。然后,那位旧帝准备重登帝位,逼着岳父大人为新帝写罪己诏,并以岳母与你那个继弟的性命相挟,逼岳父召你回国。”
冉晴暖一震。
遂岸手臂微紧,心中无限郁闷:云国皇族们到底是在玩什么?背叛与被背叛,如斯戏码反复上演不嫌厌烦?
“我若不知道这件事,还可以阻拦你回国,但现在,你势必要回去了罢?而我明知那边是个龙潭虎穴,也不能拦你。”他闷声道。
冉晴暖太伏在他怀内多时,道:“以你之见,那个高岭明知如此,之前在我面前却不露一点声色,是属旧帝一党么?”不愧是游 走外邦的外交之臣,端的是喜怒不形于色,若非父亲标有暗记,自己必定一点破绽也寻其不到。
“该说他是一根墙头草还是一个超然于云国庙党之争的人呢?总之,他成为长年在外奔波的外使,就是为了躲开那些纷争,谁为当政者不重要,谁胜谁负也不关心。他只想做好一个遍走天下的使臣。”
“这就是说,他遵从爹爹之命只要我的口信不接书信已经是破例了?”、
“貌似如此没错。”
她颦眉:“既然如此,就让这位高大人再替他的恩师做一件事。”
“嗯?”他一怔,“冉冉有什么打算?”
她眯眸:“他既然是出使各国的外使,应该有不需要验明正身的通关文书,不妨借用一下。”
这么聪明的妻子是谁家的?他瞳仁大亮:“是个好办法。”
“不问我之后打算怎么办么?”
“管它那么多,我们先潜进万安城,随机应变。”
也只能如此了。她偎在丈夫的肩膀上,轻轻颔首。若没有这个男人给她这方依靠,此刻的自己该是如何的焦急彷徨?感谢上苍,把他还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