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爱妻之命,王烈离开河套部落,为身怀有孕的冉晴暖送来精心调制的安胎丸。三日前到达嘉岩城,途经一家酒馆时,抗拒不住酒香的吸引进内小酌,却误打误撞地,从周围酒客的窃语热谈中听到了有关南连王府变故的些许讯息,出于昔日大内侍卫的本能,决定暂且不去王府,邀请落脚嘉岩城的数位江湖朋友助自己暗察究竟。
今日,他随着围观的人群来到南连王府门前,亲眼目睹了王府门前发生的一幕,有意无意地眼观六路,在围观人群内发现了一名行迹可疑者,尾随其后,寻到了遂氏族寨。
“夜色初降的时候,我潜入了那座寨子,在灯光最亮守卫最多的楼顶上方,听到了有关今夜行动的密谋,遂召集人手赶了过来。”
深夜时分的晴荫阁内,摇曳的灯光下,王烈端坐客位,将此行原委简言道来。
顺良懊恼顿足:“这是老奴的疏忽,以为他们再是如何胆大妄为,也不敢做到这一步,没想到那群老不修竟是老不要脸,老不知耻!”
“老奴也没想到他们能丧心病狂到如此田地。”万俟睦沉声道,“不但想要刺杀王妃,还敢打王上一对儿女的主意。”
冉晴暖目色微闪:“他们今夜的目的不是为了刺杀,或者说,以前有这个打算,但知悉本王妃怀有世子的消息之后,计划便有了改变。”
“的确。”王烈点头,“听那些人话里的意思,是想将南连王妃掳走。若有一日南连王平安归来,他们便可拿世子作挟。”
顺良忽发讥笑:“果然是那群老不修想出来的。对他们来说,女人随时可换,不足以成为人质,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王妃对王爷来说也是如此,非得世子才够分量。”
冉晴暖失笑:“嬷嬷生气的地方似乎错了。”
“生气的对象没错!”顺良嬷嬷咬牙切齿,“老奴真想现在就去族寨把那三个老不死的给揪出寨子,在嘉岩城的百姓的面前公布罪行,吊上城头曝晒三天!”
万俟睦双眉紧蹙,目光闪烁。
“睦叔有话要说?”冉晴暖坐在主位,下方各人神色一目可见。
万俟睦面浮忧色:“老奴方才冷不丁想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为何从白间到夜晚,知州府都不曾派官役前来察看?”
此话一出,顺良、遂洪俱是一怔。
冉晴暖沉吟:“睦叔怀疑知州已为三位长老所用?”
“大有可能!”遂洪蓦立,“按理来说,今日白间外头聚集了几百人之多,纵算不是发生在王府门前,知州府也不可能无知无闻装聋作哑,至今不见半条人影,显然是受了三长老的收买。枉王爷对他不薄,竟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冉晴暖秀眉浅颦,忖思良久,道:“我听王爷说过那位知州虞大人,算得上是个才德双全的好官。况且当日他也曾遵从宁姐的吩咐,未将王爷战场失踪之讯四下宣扬。”
遂洪握拳:“那时南域王尚在城中,他自是不敢!”
“年轻人,冷静。”万俟睦移步上前,重重拍了他肩膀一记,“今夜发生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别因此乱了阵脚。”
遂洪闷声归座,垂头不语。
“睦叔说得对。”冉晴暖冁然,“三长老敢对本王妃动手,必定有一番周密安排。他们那般喜欢以别人的儿女作为要挟,说不定对虞大人也如法炮制。在真相查明前,我们先不要在此为自己增加敌人,切忌不要因为愧疚与自责心生焦躁,中了敌人的下怀。”
遂洪恭首应是。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如今的知州府纵然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顺良面色凝重,“纵算他是被威逼要挟,如果有一天对方胁迫他刺杀王妃,谁敢说他来或不来?到时前有狼,后有虎,防不胜防。”
万俟睦点头:“三长老有一有二,必定有三有四,一旦与知州府联手,令我们腹背受敌,情势将更加不妙。以老奴之见,王妃不如暂时离开王府。”
顺良眸光倏亮:“对呐,王妃就离开一段时间,在一个安全地方好生静养,待生下世子,两位王也已经归来……”越说,越觉得这是当前的上上之策,“事不宜迟,若王妃允准,老奴这就去规置行囊。”
冉晴暖一时未话。
离?不离?她心生迟疑。
离开,意味着畏惧,意味着逃避,作为南连王妃,她绝不允许。
然而……
她用藏在袖内的右手轻触小腹。
方才,尽管竭力使自己平心静气,其内的小家伙仍似受了惊吓,一径地踢打不止,幸得王烈拿来的安胎丸颇具效果,服下不足两刻钟便安然许多。但,若那等刺杀事件接二连三的上演,她可信心保住他的安好无虞?
“这个时候,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她淡淡问,“如若知州当真已为三长老所用,只怕本王妃纵使扮成平民百姓,也迈不出这座嘉岩城的大门。”
诸人沉默下来。
遂洪埋首苦思片刻,道:“属下有个主意,不过可能要委屈王妃。”
她微扬蛾眉:“说来听听。”
“再过几天就是大秋节。每逢这天,百姓们会走上街头庆贺秋收富足,城中的乞丐也会成群结队地到乡野村庄,向刚刚收米入仓的农家讨要过冬的食粮。如果扮成百姓模样出不了城,扮成乞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