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轶主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虽是醉心机巧鉴赏之道,久不问江湖俗事。()但有烈武坛与鉴兵台基业在,外界武林的消息却是从不闭塞。对面之人装束与武林传闻相符,应当是没有认错人。可据自己所知,这人在江湖上的风评并不算佳,难道是个不妙的变数……未免石板所绘之事生变,这人却是不能轻易放过。
“闻人然。”
冷淡地应了一声,闻人然转眼打量起眼前之人。武息浑厚,气息绵长,显是根基非凡。沉稳不失风雅的气质,很是令人心折。可是,据说粉色系打扮的人物,一般切开都是黑的……比如寒光一舍那位先生的好友,自己可不想步上后尘啊。不过,一时半会也难摸清来人底细,闻人然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风轩云冕超轶主。”
招呼打过,二人一时都未出声,气氛陷入短暂凝滞,四周一片静默。一者先入为主,心有疑窦;一者莫名误会,不愿坦诚,倒是两难局面。
所幸超轶主身为两大组织领衔人物,待人接物方面较之闻人然强过不止一筹。沉默少顷,超轶主朗声一笑,转身注视着石板,语调和缓地问道:“阁下对这石板之上所绘图案有何看法?”
“图案?其他我说不清楚,但正中那三首怪人,当是波旬无误。”
闻人然也不遮掩,天下认识波旬的人不少,说了没什么要紧。要是能从对面之人身上套出情报来,未必不是好事。毕竟波旬出世之期,恰巧是百战决十大高手入世的日子。自家师傅的兄弟姐妹,却是不能不管……这块石板上内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错,正是……波旬。”
波旬二字何其沉重?当年菩提界为了射出灵佛心,付出何等惨重代价?这石板预言若是成真,又该掀起怎样的血祸灾劫?天命已至,不问心知,种种心思纷至沓来,思绪晦暗难明。
片刻之后,超轶主忽起莫名觉悟,昔日兄弟肝胆相照之热血,往日独自幽居的闲适之心,以及与那个她的约定……怕是再难接续了。一挥定干戈,手持干戈定,是以明智!心怀天下无烽烟、人间无干戈的宏愿,这一回天命所向,超轶主当仁不让!
收敛瞬息心思,超轶主转过头正视闻人然问道:“这石板无端从天而降,又有诸多异象呈现,当是苍天示警。波旬为祸天下,危害甚重,不知阁下是何种看法?”
“虽然我很想说有菩提界和素还真等武林巨擘在,没有我担心的必要。不过……”
“如何?”
“朋友既然这样问我,想来我已是脱身不得。()而且,闻人然倒也好奇,朋友对波旬之事知晓多少?又究竟会投向欲界一方,还是选择心向苍生了?”
“苍生两字何等沉重,超轶主担当不起,却也不会助纣为虐。倒是阁下名姓,令超轶主心存疑虑。”
疑虑?闻人然这才想起自己的名声似乎被秦假仙败得差不多了。闻人然转念一想,之前自己在怀疑超轶主是不是坏人,原来别人也在怀疑自己不是个东西……如此一来,这人倒也未必是恶?
纵是稍松一口气,闻人然仍然不敢放下警惕,笑着问道:“呵,人云亦云,可信否?”
“无风不起浪。”
“你不信我?”
“若是可能,吾也不愿怀疑阁下。但,阁下近来与素还真正道一派乃是对立,吾又怎敢轻易信之?”
对方口气虽然委婉,但是警告的意味很浓。要是再试探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动手……不行,一页书前辈快要与武皇三方决战,自己不能在关键时期掉链子。稍一沉吟,闻人然提议道:“其实我也很难信任阁下。既然你我都信不过对方,何不定下具体日期会面,届时再论往后之事?”
未免走失人迹,超轶主未曾当即允诺。不过,这人武道修为虽是逊几数筹,奈何互相不知根底,也未必能够阻止他脱身。若是打草惊蛇,反而不如约期再会……超轶主问道:“任你离去非是不可,但吾如何肯定阁下不会毁约?”
毁约?说实在的,相较于超轶主的顾虑,闻人然更不想失了超轶主这条线索。毕竟这块石板上的天示,超轶主显然比自己了解的多,自己怎有可能轻易舍去?
闻人然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我可以任你在我身上留下标记。等我解决完私事,你我再约期见面如何?”
对方有顾虑,自己有神源。万一出了问题,大不了舍弃这具身体。要是这人不是什么好人,那就去找家长围炉他。有忆秋年和欲苍穹做后盾,又有什么好怕的?!
“如此倒也不必……”
闻人然这样回答,令超轶主稍有迟疑。能够掌管两大基业,超轶主不乏沉如深渊的城府。这人回答地这般干脆,若是简简单单接受了此人提议,未免显得小人之心。可若要轻易放过此人,却也为难……超轶主视线扫过闻人然腰间丹青见,见其死气沉沉,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和声道:“阁下腰间之剑可是出了问题?”
“……你有办法?”
“呵,有法无法,不如就依阁下所言,来日再谈。”超轶主释然答道。方才因为天命示警,却是小心太过。这人无非路径此地见了石板,然而非其天命,他又能读懂几分石板预言?若要确认此人脾性,倒是无需急于一时。
“你就这么肯定我逃不掉?”
“朋友大可一试。”
够自信啊……不过能将问题暂时压下,丹青见恢复也有了着落,闻人然却是乐见其成。等续缘天命告一段落,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合修会不值一提,接下来无非是非凡公子做皇帝而已,和自己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