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人是护士刘雅,海城近两天又下雨了,为了哄孩子们开心,方天扬衣服都淋湿了,她劝了几次这才去洗澡换衣服,却是不想会意外接到这通电话。
“方大哥在洗澡!”她说,“您是谁,有急事吗?我去叫他?”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又因为洗澡,又因为去叫他?
何欢泪水一下子流下来,自从来巴黎后,爸爸每天各处游荡,有时还会忙着交女朋友,也是前几天她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方天扬给钱。
所以在罗斯生日那天,她才会哭。
只是不想,会造成这样的结局,张了张嘴,她说,“打错了!”对,她只是打错了电话,她并不是想找方天扬,并不是想要打扰他们。
吸了口气,却看着屏幕的时间,心口又禁不住疼了。
狠狠的疼,那时何欢在想,一定如她拿匕首刺他的时候,那样疼!!
巴黎的傍晚,海城会几点,会几点?半夜,至少是半夜……,一下子,她跌坐在地上,想着过往那仅有一个多月的相处,何欢又哭了。
除了哭,她还剩什么?
孩子,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何欢扶着床边坐起来,擦完泪,又下楼用了晚餐,洗澡然后按时按点的睡觉。
为了孩子,她要有一个好的身体,正常的作息规律,特加是不能哭,一定不能伤心,要笑,要让她的小天使,感觉到妈妈的温暖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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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
方天扬洗完,换了衣服,微微摩擦着有些作痛的膝盖,刚拿起外套要走,这时刘雅推门走了进来。
“方大哥,看你晚上没吃多少,我做了馄饨,吃一些?”
“不了,还有事!”
“哥!”她跺脚,有那么一瞬间,有着方思思的任性,方天扬怔了怔,声音柔了些,“听话,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
“哥,我亲爱的大哥!”
“……”撒娇的样子,像极了方思思。
以为是他唯一疼爱的妹妹,却是杀害他妹妹的凶手。
而今天刚好又是妹妹的生日,良久,他叹息,“那好吧!”雨夜,路也难行,再说孤儿院还有备下的休息室,他就等天亮再走吧。
这一夜的馄饨,很香,带着妹妹的味道。
方天扬好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以至于早上乔尔来电话的时候,人还有些迷糊,却是看到了躺在他身边的刘雅,顿时睡意清了大半。
“一会再说!”挂了电话,方天扬脸色极度的不好看,好在两人还是穿着衣服,“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哥……”刘雅揉了揉眼,“昨晚打雷了,又停了电,是你让我在这里的啊!怎么了?”
方天扬狐疑,“有吗?”
为什么他记不清了?
“哥,你这么警惕做什么?我是妹妹呀!”
“……”
“哥,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我……”她愿意吗?不敢说,万一说了,以后不能再靠近了,那怎么办?
这样的小女儿态,方天扬感觉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遇到刘雅的时候,只感觉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父母,又想到妹妹被拐走的那些日子,所以就资助了,总想着,资助谁都是资助,算是给妹妹积德。
在住院期间,也知道男女有别,可对于熟悉和陌生的护士来说,他念旧,宁愿选择熟人,所以就默许了乔尔的提议。
谁知道,接二连三的接触,仿佛太近了?
特别是刚刚清醒的姿势,就算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看在外人眼里呢?
和自己资助的小女孩,以兄妹相称的女孩,这样?
乱了乱了,起身,方天扬摇了摇头,走得绝然,就算事后刘雅又打电话过来,顶着妹妹的名义,问吃饭、休息、工作等等,印在他心里,感觉总是不对了。
十月底,又到了去孤儿院的日子。
方天扬叫来乔尔,“你替我去,我有事!”
“大哥,有什么事?”他这个第一跟班,为什么不知道?再说,莫念和彭杉昨天都找到他了,那意思是撮合大哥和刘雅。
虽然他感觉,刘雅不如何欢,但最近这段时间,感觉上两人相处的蛮不错啊,于是,乔尔说,“上周你答应孩子们准去的,不是说要带大家包饺子?”
“不去了。”
“为什么呢?”真有事,还是因为某个人?
再后来方天扬就不想搭话了。乔尔从孤儿院回来后,越想越不对。
刘雅脸上明显有失落,大哥又是这样躲避,一准是出事了,晚上乔尔拎了酒,找上门来了,“大哥,都是孤家寡人,咱两人提前预祝光棍节!”
“西洋节,你也感兴趣?”不是方天扬心情好,而是他的确想喝点酒了。
“那是当然!”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聊国外和海城的差异,又聊目前的局势,不经意的乔尔就扯到彭杉身上,说是快生了,还不显怀。
要不是知道她怀孕,就那么肥大的衣服,基本看不出来,就像……
就像那一年的悬崖边,他楞是没看到彭杉怀孕一样,就那样做出了有违良心的事,以至于差点造成大祸,导致有情人分开。
也就顺嘴聊到何欢,粗心的乔尔没发现,方天扬晃酒杯的手,顿了下。
继续嘚吧嘚吧的说着,几杯酒下肚,又添满,点了烟后,乔尔叹息,“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里怎么样,好在那老东西现在不赌了!”
“……”
“大哥,她……”
“她不是一个人!”
乔尔刚张嘴,就听到了方天扬来了这么一句。
乔尔灵光一闪,追问,“……你见过?”
不然怎么知道,不是一个人?
方天扬该怎么说?在外人面前,他是稳重如山,不会有什么落寞和伤感,但实际他也有伤心,也有不知所措,也有难受不淡定的时候。
砰,酒杯放下,他抿嘴,“没有!”
“切!”乔尔不信,明明就是有!“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借着酒劲,乔尔就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方天扬没再说话,但脚步顿了顿。
回去的路上,乔尔闵连线了罗斯,询问何欢的近况。
何欢很不好,尽管她努力早睡早起,努力学习,努力吃饭,努力的听音乐,好让自己忘记一些事,可是那通电话里的女声,久久难忘。
特别是第二天她醒来,意外收到的图片,更加痛心。
朦胧的灯光下,睡在方天扬怀里的女孩,很幸福,笑得甜蜜。有时何欢在想,她宁愿那是一夜情,是方天扬随便找的女人。
可是他们衣着工整,睡姿亲密。
方天扬的秉性,她多少了解些,若不是他接纳,又怎么可能有人能近身?
他是爱她的吧!
很多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尽管她将自己的行程排得很满,但空暇还会这样想,她知道她没有立场,却就是止不住的难过。
这天的必修课是油画,罗斯和何欢相隔几个挡板,他画着她的样子,而她的画板上却是一片空白。
笔尖一乱,她侧影的鼻梁,就被他画错了。
撕掉纸,重来!
却是何欢已经不在了!
去了哪?正上课,怎么人就没了!
起身抬头一看,捂着肚子咬唇隐忍的女人正缩在挡板之后,那惨白的小脸,吓得罗斯一把推开跟前的工具,都不管是不是上课,“何欢,何欢,你怎么了?”
“疼!”何欢咬唇,“孩…肚子,肚子好疼,医院!”
不敢说孩子,只催促着快去医院,罗斯不敢大意,导师更是叫来校区医护人员。
诊断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宫外孕。
罗斯楞了,心仪的女孩,竟然怀孕了,还是宫外?
吓死,也伤心死,木纳中跟随救护车来到医院,拨通乔尔电话的时候,他挂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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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
乔尔盯着手机疑惑。
搞什么?电话响一声就挂了?
毛病吗?
熄了烟,他吐着烟雾拨回去,谁知道提醒竟然是关机!
这人!!下了车,乔尔就没多想,拿着修好的笔记本上楼,忽然‘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破碎了。
“大哥!”他叫了一声,连忙跑上楼。
二楼尽头的房间里,方天扬手僵在原地,人有出神的望着陶瓷瓶里的果子,“这是…”这味道很熟悉,像极了他腿伤时所喝的中药。
那段时间,他总是感觉燥热,这东西……
“大哥!”见方天扬不说话,乔尔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你来了?”方天扬怔了下,扶着椅边弯腰捡起干巴巴的果子,拿到鼻间又嗅了下,“乔尔,去查,看看这是什么药!”
“……”何欢以前住的房间,莫不是她的?
乔尔走了两步,想着何欢,又不禁想起刚才罗斯的电话,下楼的时候,给何欢去了个电话,不管怎么样,先要问问她,这东西是不是她的!!
开口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悦,“何欢,你……”
“我是何欢同学,何欢出事了,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抢救?出什么事了?”
对方先是有所警惕,知道是何欢的哥哥以后,这才说,“她宫外孕!”
“……”站在一楼客厅,乔尔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机械的挂掉电话,又机械的抬头,望向二楼那半掩着房门里,少有冲动,并且不怎么淡定的冲出来的男人。
难道是他的?“…大哥?”
方天扬脸色阴沉,“怎么回事?”
“何,何欢,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