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玉道:“他在暗,你在明,防不胜防,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唉!我最怕他散播谣言。”
龙鹰愕然道:“散播谣言?我有什么给他说的?我“玩命郎”范轻舟从来不是个好人,他还可以派我什么罪名?我更不怕人说我。”
宽玉眉头深锁的道:“以前确如你所说的,根本不怕流言蜚语,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若你声誉受损,会大大影响飞马牧场对你的印象。”
龙鹰一呆道:“我还要去参加飞马节吗?”
宽玉细审他的表情和反应,道:“此正为湘夫人她们设计对付你的原因,白清仁要杀你,离不开同一的因由。我本未将你争夺商月令芳心的事放在心上,因认为你绝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不过小可汗他们肯定不是这般的想法,而是认为你比其他两人更有机会,故而千方百计的去阻挠你。”
龙鹰道:“我该怎么办?”
宽玉探手搭着他肩头,道:“飞马牧场落在他们手上,或入于我方之手,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其中的情况,轻舟该清楚明白。唉!我虽然不想说出来,却是不得不说。现时我族的人,在大江联内已屈处捱打劣势,唯一的希望就是由你夺得飞马牧场的控制权,那时主动权将回到我们手上,只要大汗能如计划般攻入中土来,这个天下将再非小可汗的天下,也不是汉人的天下。”
龙鹰乘机问道:“大汗真的能攻破汉人边防,深入中土吗?”
宽玉松开搂着他肩头的手,古拙宽长的脸容露出黯然之色,沉声道:“以前我是信心十足,现在再不是那么有把握。唐初开国时,我们曾有过很好的机会,可是出了个‘少帅’寇仲之后,先有奔狼原的惨败,更于兵临长安城下时被逼撤走。现在则出了个龙鹰,此人不但武功盖世,从无敌手,还诡计百出,其战术如天马行空,到现在尚未有人能摸清他的底子。在塞外对上他,我们也吃败仗,在他的地头,情况更不堪想象。我们是势成骑虎,我的最大愿望,是希望在中上的本族人,能安然回到大草原上。故此,轻舟能否夺得牧场的控制权,已成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龙鹰心叫惭愧,宽玉自然而然就拿寇仲来和他做比较,他却心知肚明,他之所以看似能用兵如神,大部分是依赖魔种灵奇的感应,而少帅战无不胜的本领,靠的却是“真功夫”。
道:“湘夫人说过,其他两个有分参加飞马节者,成功的机会亦是微乎其微。我虽然属宽公的一方,但牧场落入我们手上,怎都比牧场不受操控优胜,为何他们要阻止我去参加飞马节呢?”
宽玉冷笑道:“那女人的话也好相信吗?事属最高机密,我本不该说出来,但现在还有何顾忌?其中一人,是近年在江湖崛起的年轻俊彦,名义上出自南方一个著名的家派,表面确是如此,实际上却是白清仁的师弟,也如白清仁般天性邪恶,名字叫李中显,人称‘诗剑双绝’,颇有侠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得一表人才,小可汗等对他寄予极大希望。”
龙鹰暗骂自己愚蠹,也知容易相信美腿的女人是自己的弱点。宽玉忽然岔开话题道:“小可汗有没有向你要钱?”
龙鹰随口答道:“二万两黄金。”
船身颤震。
原来已离开河道,进入洞庭湖。四周礁石散布,十多个操舟汉子动员起来,其中数人拿起长竿,撑往礁石,以保持沙船的稳定,可依特定航线行驶。
这片礁石区范围广阔,湖水受激下风高浪急,处处急漩暗涌,若官府水师来攻,所有大型战船只能望石兴叹,至多派些小船小舟试探可供通行的航道。
宽玉皱眉道:“二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虽然生意愈做愈大,但一时间怎拿得出那么多钱来呢?”
龙鹰心忖我根本不晓得自己有多少钱,当然不可如此答他。反问道:“或许须变卖点家当,可是我应该去筹措这笔钱吗?”
宽玉淡淡道:“小可汗的财政并不如他说般紧绌,一方面在试探你,另一作用是削弱你的财力,间接打击我们。此事你再不用理会,照我看,他提都不敢再提。”
龙鹰暗想这便叫政治,自己确如胖公公所指,很不在行。幸好在这方而虽然很嫩,其他方面则是奇谋妙计,层出不穷。道:“既然飞马牧场是我们唯一生路,我将以此为目标筹谋打算,定不负宽公和各位本族兄弟对我的厚望。”
宽玉凝视他片刻,道:“轻舟心中已有定计。对吗?”
龙鹰点头应是。
宽玉有感而发道:“以轻舟如此一个在中土出生的族人,本该对我族没有多大感情,但只看轻舟和羌赤两人的交往相处,便知轻舟不众没有忘记体内流的血,本身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非常难得。”
龙鹰差些儿脸红,不过细想下,自己确没有把种族界限摆在心上,着重的是个人的品行,好人坏人,亦绝不会凭种族去做分类。
宽玉道:“只要你想出来的方法切实可行,我定全力支持。”龙鹰恭敬答道:“就是令范轻舟消失,直至飞马节。”
宽玉大为错愕,道:“消失?”
龙鹰心忖“范轻舟”是不可以不消失的,因为当大江联要找他,但见到的却是刘南光,什么都要完蛋大占,这也叫“今时不同往日”。唯一解决方法,是要“范轻舟”再不存在,令人见无可见,找无可找。
龙鹰解释逍:“在战术上,这叫‘化整为零’。回到外面后,我从做生意的前线,转往大后方,表面是再不想做奸商,将资产全卖给结伙做生意的几位兄弟,实则在暗里主事。如此不单白清仁失去剌杀的目标,造谣亦是白费气力,小可汗想找我亦苦无觅处。”
宽玉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如果白清仁散播谣言,指你是我联的人,因怕事情曝光而躲起来,又如何应付?”
龙鹰哑然笑道:“这是最差劲的谣言,找鬼来听亦不相信。他奶奶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范轻舟正因破坏大江联的好事而起家,实牙实齿干掉了采花盗,逼得池上楼连夜逃亡,事实俱在,岂是区区谣言可以影响?”
宽玉动容道:“说得好!假设轻舟对娘儿的绵绵情话,如你现在般雄辩滔滔,商月令皆定难从你的五指关走脱,难怪湘夫人等如此顾忌你。”
船速陡增,原来离开了礁石区。
秋风送爽下,沙船的独桅风帆迎风涨满,朝北驶去。
龙鹰深吸两口秋风,随着清新的空气入心入肺,精神一爽,浩渺无边的粼粼湖光映入眼帘,更是心旷神怡。
解决了“范轻舟”这个死结,有如放下重压心头的万斤巨石。若只为歼灭大江联,有没有“范轻舟”并不成问题,但若他要完成苗大姐等的心愿,这个身份将是他和大江联的唯一联系,至为关键。
未来的发展,即使请席遥起卦占算,恐怕仍没法弄清楚其错综复杂处,但至少保着“范轻舟”,是能走出来的第一步。
龙鹰道:“我们必须保持联系,有起事来可互相照应。”宽玉说出了个名字和联系的方式后,道:“在飞马节前,理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仍是相持不下的形势,所以纵然白清仁真的杀了你,又或白清仁刚才被我宰了,大家只会当做若无其事。”
又道:“那小子真硬朗,我本有杀他的十足把握,岂知仍给他脱身保命。”
龙鹰深有同感,道:“这小子或许比小可汗更厉害。”
宽玉道:“轻舟你看错了,小可汗是唯一能令白清仁谦虚的人。”
龙鹰讶道:“他们交过手了吗?”
宽玉摇头表示不晓得,探手搭着他肩头道:“没有什么事,便不要联络我,只要我收到你赴飞马节的消息,就晓得一切依计而行,届时自会设法与你建立联系。我宽玉谨在此预祝轻舟马到功成。真不愿加重轻舟的负担,但轻舟确已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你的成败,直接影响到本族近四万人的生死荣枯。”龙鹰不解道:“宽公有将现在的情况知会大汗吗?”
宽玉叹道:“大汗知道又如何?他是势成骑虎,我们则是坐在虎背上,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想想当虎口来噬时,如何闪避应付,又或令恶虎不敢掉头来咬一口。”
龙鹰心里陪他叹气,宽玉的问题,成了他的问题,只是面对的形势更为艰困复杂,怎么想都没法弄清楚。
终于离开大江联的总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