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渡的眼睛亮起来。
龟兹的铸剑技艺,除黠戛斯外,在西域是最先进的。他们的制铁工艺,在汉代时从中土传入,加上天山矿藏丰富,令铸造业蓬勃发达。
最出色的铸造场,位于王堡之内西南角的作坊,最令胜渡赞叹的是“火龙窑”,长达二十丈,由十三个窑炉组成,一边设鼓风机,另一端连接主炉,每个窑炉均下设送入燃料的开孔,能在短时间内凭鼓风机。将主炉加热至能熔解铁石的高温。
龙鹰等和且末人全成了胜渡的助手,在作坊那种半封闭的灼热环境里,可让人忙得天昏地暗,忘掉一切。
第一天是制陶范,胜渡先画出图形。交给龙鹰过目,龙鹰则交予风过庭,由他这用剑的大行家修改。
龙鹰将修改后的图样交回胜渡手上,道:“就如此决定,两把剑一式一样,只是名字不同。保证是最锋快的剑。”
胜渡咋舌道:“在我们那里,要制造新剑,不反复推敲修改十多天,休想有决定,你们不到一会便完成了。”
龙鹰道:“制范的事,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吗?”
胜渡道:“当然不成。我必须事事亲力亲为,方有感觉。嘿!两个剑名,究竟是用汉文还是且末文呢?我须在剑范内壁,刻镂阴阳相反的字形。”
龙鹰道:“当然是且末文,如此方有纪念价值,人因剑传,她们将永垂不朽。留你在这里工作了。我们还要去见龟兹王。”
见过龟兹王后,白赤体谅他们因彩虹夫人等遇害,失去宴乐之心,让他们随荒原舞返舞乐院去。且末人则仍居国宾堂,在早上才与他们一道入王堡,为铸制两把天剑奋斗。
回舞乐院后,三人梳洗更衣,聚在东堂的主厅闲聊。
万仞雨向龙鹰道:“幸好你懂得找事来做,否则这十多天不知怎么过。”
龙鹰道:“死者已矣!我们仍要生活下去。我固不会放过默啜,但对军上魁信、边遨和遮弩。亦绝不轻饶。”
风过庭见他肯谈论敌人,大感欣慰,为引他继续说下去,道:“若此三人中,只挑一人来杀。你会杀谁?”
龙鹰想也不想的道:“我会挑边遨,此人智勇兼备,手下马贼万众一心,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又残忍好杀,有他作默啜的走狗,令突厥人如虎添翼。可以这么说,要杀默啜,首先要杀边遨。”
两人想不到他对边遨的评价这么高,均感讶异。
荒原舞来了,坐下道:“鹰爷的大函送出了,大王想出一计,是由焉耆和我们的使臣连手送信。让娑葛更明白,‘龟兹乐衣’再不仅是我们和他之间的事。”
三人拍腿叫妙。
荒原舞压低声音道:“我本想带你们到外面散心,不过舍妹坚持要亲自下厨,弄几味地道的小菜招呼三位。哈!但坦白说,我从未尝过她弄出来的东西,大有机会很难入口,请各位将就。”
龙鹰露出自从晓得两女遇难后的首个笑容,摩拳擦掌的道:“只要是她弄出来的东西,我会赞得天上有地下无。”
万仞雨笑道:“我们是沾了鹰爷的光。”
花秀美对龙鹰态度上的转变,是路人皆见的事。
龙鹰岔开道:“公子对乌金核有特别的感觉吗?”
风过庭双目闪过奇异神色,点头道:“确有点感觉,但不强烈。”
他少有这种神情,三人均直感他言不由衷,亦知他有不便言明的原因,当然不揭破他。
龙鹰向万仞雨道:“当年在神都,你不是带着几块可炼刀的矿石吗?这方面该比我们在行。这么一块只重四十五斤的乌金核,如何炼两把剑出来?”
万仞雨道:“好像还需其他配料,例如铜、铁、锡和铅,这方面你要问胜渡方清楚。”
转向荒原舞道:“如果默啜攻打突骑施,你们怎么办?”
荒原舞无奈道:“可以怎么办呢?即使强如回纥,亦要噤若寒蝉,现时所有人的希望,全寄托在鹰爷身上。”
龙鹰道:“放心,当默啜打开天石,看到‘龙鹰笑赠’的小铁牌,包保他被吓至魂不附体,军上魁信则由立功变领罪,在未弄清楚我的生死前,绝不敢对娑葛动武。”
又冷哼道:“娑葛还该感激我。”
荒原舞道:“理该如此,今次确是错有错着。”
又道:“我本想随各位到中土去,可是这里形势吃紧,只好打消此念。”
龙鹰道:“将来与默啜对阵沙场,你老哥千万勿缺席。”
荒原舞道:“一定一定。”
毛青来了,请他们到西堂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