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雨不解道:“契丹不是对默啜言听计从的走狗吗?”
花秀美淡淡道:“万公子可能不太清楚塞外的形势。这要从契丹说起。自契丹首领窟哥归降唐室,获封松漠都督,继任的阿卜固联奚叛唐,被唐生擒,孙万荣成为契丹五部领袖,捧他的妹夫尽忠任松漠都督,与李唐一直相安无事。”
她的声音舒服素净,飘逸自在,徐徐吐出,不论说的是国政大事,又或家常闲话,总能令人杂念全消,专心聆听,永远不会沉闷,且生出与她的声音温存的动人滋味。
她的声音似在露台的空间漫游,柔声道:“中土女帝专政,内则剪除异己,杀戮唐室诸王;外则诛除边防重将,令防务落到无才无德的人手上,兼之负责管治契丹的营州都督赵文翙刚愎自用,视契丹人如奴如婢,而孙万荣早年曾以侍子身分入唐朝作人质,深悉唐朝虚实,遂抓着时机,与其妹婿松漠都督尽忠举兵反唐,攻陷营州,俘数百人,斩杀赵文翙,契丹从此与中土决裂。尽忠自称‘无上可汗’,任命孙万荣为主帅。只他的称号,便知尽忠不但不起你们,也不放突厥人在眼内。这样的人,怎肯当突厥人的忠犬?”
龙鹰想起郭元振,像这般难得的人才,狄仁杰和张柬之人人晓得他的本事,仍遭武曌革职,可见一斑。他亦明白武曌的苦衷,为了当皇帝。其他一切尽摆到一旁。现在她的帝位坐稳了,又因继承权的问题予外敌有可乘之机。如果不是突厥人欺到眉睫之前。她有可能仍让武承嗣那蠢蛋任意妄为。以武曌的性格,岂容外敌恣意凌辱?
万仞雨叹息一声。
花秀美道:“万公子该是想到接着发生的事,那是自唐开国以来,中土从未尝过的奇耻大辱。孙万荣攻陷营州后,不住攻城略地,全无敌手,声势大振,聚众至四万多人。更攻陷崇州,俘周将许钦寂,轰动塞内外。”
万仞雨大讶道:“花大家怎可能对契丹人如此了如指掌,有如目睹?”
花秀美幽幽一叹,不堪提的苦笑道:“龟兹最著名的是美女和歌舞,强敌环伺下,只能送出美女以修好求和。却有意外的收获。就是能令我们深入敌后,掌握敌情,再经不同的管道送回来。这是染满血泪的情报,秀美希望能借之换取我国的和平,你们能为秀美办到此事吗?”
风过庭终于发言,道:“鹰爷今夜特别沉默。花大家现在出的题目太大,天下间恐怕只有你能回答。”
万仞雨也道:“你在想甚么?”
龙鹰从容道:“禀上花大家和两位兄弟,小弟在想着下棋,察棋观势,以捕捉多个对手的棋路。刻下则等待美人儿说出‘峡石谷之战’的详情。并想晓得奚人现在为何如此顾忌孙万荣。至于龟兹的安危,可包在我们身上。”
花秀美喜孜孜的道:“秀美拭目以待。”
万仞雨忍不住问道:“秀美因何这么信任我们?”
花秀美道:“首先。你们是大江联最顾忌的三个人,其次是你们返神都后几天工夫,便将大江联在神都部署多年的势力,彻底清除。而最重要的,是你们竟能把精明厉害的凝艳玩弄于股掌之上,有智有勇,如此人才,中外难求,又得女帝宠信。告诉人家,你们会否在短期内到北疆去?”
龙鹰道:“后天起行,且是深入敌境,秘密行事,快则半年,定有好消息传回来。”
风过庭道:“秀美晓得大江联的事吗?”
万仞雨问道:“他们的总坛在哪里?”
花秀美道:“我在大江联属十一坛级,但因长年在外奔波,对他们的事并不清楚。狡兔三窟,大江联有多个总坛,我只曾到过海南的秘巢,对另外的巢穴一无所知。说到底,秀美在他们眼中仍是外人。”
龙鹰道:“那姓万俟的妮子不也是外人吗?为何却像得到他们没有保留的信任?”
花秀美一呆道:“姓万俟的女子,秀美从未听过。”
龙鹰想起还要回宫见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道:“我有事先走一步,万兄和风公子请继续和秀美详谈,然后将听回来的一字不漏转告小弟。”
万仞雨抗议道:“有甚么事比秀美说的话更重要?你给万某人留在这里。”
风过庭亦不悦道:“小心秀美以后不理睬你。”
花秀美白他一眼,道:“人人说你好色,现在来却是名不副实。”
由这两句话,可知龟兹美女对自己的姿色如何自负,但没有人觉得刺耳,因她确是丽质天生。而她的骄傲,与她一贯的离漠,恰恰构成她独特引人之处。
龙鹰投降道:“好吧!好吧!”
花秀美道:“秀美想派个人随你们北上,他会是个好帮手,且可不住收集情报,再将情报提供给你们。”
万仞雨讶道:“他是谁?”
花秀美道:“他是我国首屈一指的高手,随秀美到中原来,暗中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