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尚书激动得老泪纵横,抹了抹眼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朱天霖抢先道:“陛下对皇后娘娘之爱重,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就连之前最宠中宫的高宗皇帝和您比起来,只怕都怕自愧不如,那高宗皇帝再宠孝高皇后,可也没让她执掌朝政,成天价的领着一帮女眷在那里操心国家大事。”
他这话的重点在最后一句上头,可惜皇帝陛下却完全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皱眉道:“既然朕如此宠她,她为何还——”
他这句抱怨纯属自言自语,语声极轻,其他人都没怎么听见,只有朱天霖离他稍近,耳朵又尖,听到了前头半句,眼睛一转,便大着胆子道:“圣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孔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可见这女人是宠不得的,若是太宠她们,反倒会被她们不当一回事儿。”
那孟老尚书见孔圣人的名言被朱天霖给抢了去,也不甘示弱,搬出一句俗语来,“朱尚书所言极是,就连那民间的男子也都晓得家中妇人若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可见对女人就得严加管束,万不能宠幸太过,这史书上多少王朝大业都是败在女人手里头。那些妖妃祸水们若不是得了君王之爱幸,不过一介无知妇人,何德何能,竟至于倾覆江山社稷。以史为镜,这些都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陛下不可不引以为戒啊?”
终于开了窍的元嘉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不错,看来是不能再这么宠着她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简直让一众大臣们险些喜极而泣,陛下终于从女色中醒过神儿来了,他们被女人压着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可算是看到了黎明的一丝儿曙光。
他们正想趁热打铁,再接再厉,赶紧鼓动元嘉帝废了那什么内阁夫人议事制,却见皇帝陛下一摆手,制止了他们想说的话,丢下一句,“朕要出巡一趟,朝政之事全都交由皇后定夺,有什么事儿你们跟皇后递折子罢,朕马上要动身,没空再听你们啰嗦。”
方才还欢欣鼓舞的一众大臣顿时又如被泼了一桶冰水般,心凉了一半。呆若木鸡地看着元嘉帝匆匆而去的背影,半晌回不过来神儿,这皇帝陛下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出尔反尔的到底是抽得哪门子风?
其实是他们想多了,他们皇帝陛下的脑子从头到尾只想着一件事儿,那就是如何让他的阿薇再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而不是为了什么朝政啊、内阁夫人们啊动不动就冷落他。一想到他们之前每次短暂的相聚,还有两个月前他们在大明宫里团圆时,采薇对他的种种热情似火,秦斐就觉得他很必要再来制造点儿别离了。
他虽然有这个打算,可当他半真半假的跟采薇说他想出巡一趟,看看各地的民情时,采薇半点犹豫也没有,立刻开始替他收拾行装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气得他当天晚上就起驾离开长安,恨不得在外头东游西逛个三年五载的再回去,让她好生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看她再敢冷落他。
结果他的车驾还没出陕西境内,就被大明宫里派出的几名飞骑给追了上来,说是奉皇后之命,特来请陛下回宫。秦斐顿时又转怒为喜,心里暗自得意,“果然我才离开几天,阿薇就受不了了呢!看来这小别胜新婚,诚不我欺也!”
他心中虽爽,口里却道:“你家娘娘好大的口气,她说要朕回宫,朕就得乖乖回宫不成?朕要巡视北境诸省,还有好几个行省没巡查完呢,尔等回去告诉皇后,勿须心急,等朕忙完公务,自会还朝。”
那领头的内侍面不改色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恭敬呈上道:“这是皇后娘娘给陛下的亲笔信,娘娘说陛下看完此信,定会立即启程回京。”
那内侍一脸笃定的神情,看得秦斐心中火冒三丈,看来他真是太宠着采薇,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他当回事儿了,真当他是皇后身边的一只忠犬啊,随叫随到?他这回偏不让她如愿。
秦斐心里有火,故意慢吞吞地打开采薇写给她的亲笔信,打定了主意不管信里头写得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要事,他都坚绝不能答应她,一定要趁此机会好生调\教一下他的皇后,让她明白他是她的夫君,是一家之主,不能被她这么招之即来,呼之即去,不然往后这大明宫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吗?
可是他只看了那信一眼,立刻跟火烧眉毛似的大声叫道:“朕要回京,回去,立刻回去!”
他连辇车也不坐了,直接跳上他那匹千里马,带着几个侍卫沿着来路疾驰而去。
他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忍不住又将采薇那封亲笔信掏出来,那张桃花笺上只写了短短一行字:“阿斐,太医说我许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