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荥绷着脸跑回自己大哥那里,跟郭奕嘀嘀咕咕半宿后。第二天一早就到郭嘉常垂钓的地方堵人去了。等郭嘉一到,俩儿子跟要与自己老爹生离死别一样看着郭嘉,声音期期艾艾地问他:“父亲,您到底怎么了?您有什么话不能给自己儿子说呢?您别这样,我们会担心的!”
郭嘉表情有些怔忡,在屏退秦东,放下鱼线后才对两儿子说:“知道为父为什么忽然迷上了垂钓吗?”
“不知道。”两孩子异口同声,谁也不想出口说自己心里答案:其实您是想偷懒不干活,故意躲清静呢!
“因为这里有未知。你无法算计有没有鱼儿咬钩,无法算计咬钩的鱼儿是何品种,无法算计今日到底能钓上多少条鱼。一切都是未知……所有机心所有谋略都无济于事……这就是为父垂钓乐趣之所在。”
郭奕听后蹙起眉,不确定地问:“父亲您其实是想感慨人世无……”
“您其实是在自责吧?”郭荥斜刺了一句话打断了自己大哥的试探,“因为母亲。您现在其实在自责。”
郭嘉微挑起眉,看着自己小儿子,淡淡笑着点了点头:“是。内疚于心,日夜难安。”
“可母亲仍在。她还在邺城等着我们回去。”
郭嘉眸光微不可查地闪了闪,然后意味不明地纠正道:“不是我们。是为父自己。你们两个还有一段长路要走,这次恐怕未必能我一起回去。”
郭奕和郭荥同时皱起眉,搞不明白自己父亲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郭嘉却已经回转身子,又全神贯注地垂钓去了:“这世上有很多条路。奕儿、荥儿,为父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要记得慎重。不是没个人都如为父一般幸运,等到恍悟时,陪你的那个人还在。”
郭奕跟郭荥被难得文艺的郭嘉灌了一脑门的关于“路”的问题,因为其宗旨太过深奥,两孩子多半是有听没有懂。迷迷糊糊就被郭嘉忽悠回去了。自那之后便越发确定自己父亲是心境上有了转变,身体无大碍。虽然这转变到底是好是歹不知道,但看郭嘉思维好像依旧犀利如初,应该不影响征南事宜。
郭嘉对自己儿子的心思道没多做琢磨,他依旧跟平常一样懒散清闲,在旁人为移师之事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他在长江边自在悠闲,懒散的心安理得,安之若素。
好不容易曹昂来了,问他赤壁事呢,郭嘉终于肯动弹一下嘴皮子,跟曹大公子正经说事了。
“大公子觉得对于兵战赤壁,周公瑾他们会如何应对?”
“诸葛孔明已经为刘备出使江东。一口辩才,舌灿莲花竟然能使江东上下同意联刘抗曹。周公瑾他们对我部自然是战了。”
“对啊。周公瑾自然是同意战的。因为只有打,才能为江东赢得一吸喘息之地,若是和,江东顷刻就会成主公囊中之物。”
“可是打也分很多种。有人智抗,有硬扛。周公瑾他们是聪明人。自然想以智取胜,以少胜多。”
“奇胜嘛,不外三样。水淹,火攻,断粮。我军粮道在北,周公瑾不可能跨过我军防线而不为所知的切断我军粮道。行水淹之计……长江地势北高南低,秋冬之际,水位下降。除非周瑜行决堤之策,否则水淹之计,绝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数来数去,他们最有可能的便是用火攻了。”
“火攻?”曹昂挑眉重复,“若真如奉孝先生所言,那奉孝先生为何不向父亲献策,破其谋算?”
“为何要破其谋呢?”郭嘉摇摇头,轻笑着反问曹昂。
“先生当知我军精锐具是北方士卒,初来此来多有水土不服者。军中现在疾病横行。还有荆州新降的二十万兵马。刘景升经营荆州多年,恩泽乡里,余威犹在。如今刘琮又被杀了,荆州兵士非但不能为助力,只怕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生变……如此局势……”
“大公子也说了,我军精锐乃北方士卒。不善水战,所以……水战……自然还是靠荆州水师……”
“可蔡瑁忠心尚未可知。”
“嘉可没说让蔡瑁领军。”郭嘉眨眨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嘉的意思是……既然不善水战,那就跟江东水师来场6战吧。我等着那场大火……荆州三万水师加上近千艘舟舰,够他周公瑾烧的了。”
曹昂闻言立刻僵立当场,看着郭嘉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磕磕巴巴道:“先生的意思是……”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扔鱼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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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郭嘉跟曹昂说起赤壁形式的统一时刻,远在柴桑的周瑜,孙权,诸葛亮等人亦在思考对待曹军的问题。
在接到细作来报的刘琮死亡的消息后,孙权舒展了眉头:“孤原先还担忧曹操会任命刘琮蔡瑁为先锋,取赤壁,江夏。如今看来,刘琮已死,蔡瑁似乎也不足为虑。只是不知他们心里想出的领军之人会是谁?”
鲁肃垂了眸,思考片刻:“若无意外,很可能是……蔡威蔡仲俨。”
“不,不会。”周瑜手按着地图轻轻摇摇头,“曹操生性多疑,虽会和蔡威合作,但未必会放心让蔡威领军。蔡威最有可能从海上入江,与曹军一道夹击我部。若要破这个局,恐怕得有一支军马分出,专门在海上提防蔡仲俨。”
“也未必就要如此。”一直在沉默的诸葛亮轻声开口,“有一人行牵制事可抵雄兵十万。”
“孔明先生所指何人?”孙权抬头疑问。
诸葛亮没说话,倒是鲁肃蹙起眉,声音沉沉:“孔明是指吴侯之妹孙蘅吧?”
诸葛亮轻轻地点点头,眼看着孙权,目露请示。
孙权脸一板:“舍妹病中,不便见客。”
“主公,江东为重。”鲁肃对着孙权拱手长揖到底,“切勿因私废公。”
孙权皱起眉,看着鲁肃压低了声音:“可子敬当知……小妹她……根本不在江东。”
“那便秘迎孙小姐回江东。”
“不可能。”孙权摇摇头,无奈苦笑,“她若想回来,那之前来的就不是一封书信了。”
诸葛亮闻言眸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孙权话里“书信”二字。既然有书信,那就说明孙家小姐不是无情无义之辈,那么:“假使孙小姐得知吴夫人病重,当如何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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