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自祖父时因天下大乱避居于山中,躬耕读书以传家。前吾父于病中闻皇子刘德殿下兴考举事大喜,于逝前命健前来长安参加考举。吾父新丧,健本应结庐于父墓前居而守孝,然父之遗命亦不可为。健无奈之下,只好自刑髡型以惩健不能尽孝于父之墓前,而后前来长安考举。望将军明断!”刘健一边说一边抽噎,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在旁人看来,自然是刘健心伤父丧不能自已。只有刘健自己知道,这一半是他装的,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真的说的挺难的。
汉朝时一般人说话虽然不像文言文那么绕口到处都是典故,那基本上都是后来人在记录的时候用春秋笔法修改而成的。但是汉朝说话的习惯毕竟跟现代有着很大的区别,刘健这十几天来虽然不停的跟张里正张大牛一家说话,在说话习惯上已经有所适应。上面这段话都是刘健提前想好的,用词考究决然不是一般人能随口说出的。
为的就是装逼!
如果不能说出上面那段话,你出去说你是读书人,说你有文化,谁信啊?
“原来如此!”城门令周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刘健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汉室以孝治天下。
这可不仅仅是在嘴上说说的。
从皇室往下莫不推崇孝子,汉惠帝的正式庙号应该是汉孝惠皇帝,同样的汉文帝的正式庙号是汉孝文皇帝,当今天子刘启死了之后的庙号是汉孝景皇帝,应该已经不会出现的汉武帝刘彻的正式庙号是汉孝武皇帝。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那么他肯定不是一个好人。相对应的如果一个人孝顺父母,那么他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推崇孝子,这是这个时代整个社会所公认的准则。
城门令周从一听刘健竟然因为不能为父守孝而自我髡刑顿时肃然起敬叹道:“刘君真孝子也。”
要知道髡刑,也就是把头发剪掉在这个时代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刑法,在侮辱性上仅次于宫刑也就是切掉小鸡鸡。
一般来说一个人如果受了髡型的话在头发重新长出来之前是绝对没有颜面出来见人的,甚至功勋大臣不愿意受髡型一气之下干脆自杀的都有。由此可见,髡型是一种多么严重的侮辱。髡型不是肉刑它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但是正是因为它不会伤害你的肉体所以髡型是一种极端践踏人格的刑法。
由此,一个因为父命而不能在父亲坟前守孝的儿子竟然愿意自受髡型,这又是一种多么真诚的孝啊。
城门令周从,一下子被感动了。忍不住道:“刘君至孝德高,今番考举定能得中。”
“天下英才何其多也,健才不高思不敏何敢言必中。”刘健先是谦虚了一下,接着道:“然父之遗命健不敢违,若能侥幸得中当是冥冥中先父之灵所佑。于只能尽心报效汉室天子,若能立寸功使先父受追,先父九泉之下当可安息。”
“善!”
“真孝子也!”
总而言之,在进入长安城的这一天刘健成功的装了一个大逼,让长安城里上至彻侯勋贵下至贩夫走卒都知道长安来了这么一个人,因为不能为父守孝而自甘髡刑,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孝子。
就凭借着这个孝名,刘健很轻松的就在此刻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租到了一个小院子,而且这几日来前来拜访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搞的刘健不胜其烦,若非长安城里的诸多无业文化人此刻都悬梁刺股的准备考举,刘健这个孝子的逼早就已经装不下去了。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至少现在已经有数万人听说了刘健的名字,在长安刘健已然是一个小有名声的士人了,虽然距离刘健所需要的百万级别的知名度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是至少开了一个好头不是吗?
另外这几天打听出来的消息已经让刘健完全确定了皇次子刘德就是那本书里的穿越者加重生者未来的刘彻。国丧之上首先看望晕倒的薄皇后,掌管长安四市,检举辟阳侯谋反……不得不说未央宫确实是一个筛子,什么消息都能漏出来。
不过这也方便了刘健,确认了这位刘德着实是刘健所知道的那位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