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熊明遇,有负吾皇圣恩,实乃罪该万死。○”
他只粗略的扫了一遍上头的内容,就吓的惊慌失措,连忙磕头不止。
这是一封从大同镇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的奏本,上头的所奏所闻,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
不过他久在兵部当值,也瞧见陕西地界的公文啊,心中又忍不住咒骂大同镇多事,竟然直接送入宫中,让他连个反应的时辰也没有。
“该死,该死~若是你等一出事,便只会说该死,那朕养着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朱由检此刻是怒气冲冲,可是看着一边的阁臣周廷儒,温体仁尽皆在场,遂将怨气多发至熊明遇身上。
过了一会,又看磕头头肿,于心有几分不忍,暗想他往日奉公守法,恪尽职守,行事也算妥当,且近日忙于辽东,山东的战事,倒也不全怪他,可是崇祯帝刚要说话,便有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温体仁上前。
装作不经意间道,“兵部事涉辽东大凌河,便有督师丧军,涉山东登莱事,本月连败,今又有陕西秦地区区贼寇,便要席卷州县,实在荒唐。”
这话就是诛心之言了,一股脑儿将大凌河之败和山东陕西诸地的动乱,都算在了兵部的头上,可是矛头却直指周廷儒,言外之意,无非首辅用人不当罢了。
可是周廷儒闻言,却不作声,盖因为他如今把玩着眼前这位圣天子的心思,如果能剿,该出何处人马,朝廷调拨何处饷银,不抚则难以成行罢了。
果然,温体仁这次失算了。崇祯帝只是单纯的发泄怒火,但要说有拿下兵部问罪的心思,还不至于,恰巧熊明遇又为自己辩解道,“前番罪臣杨鹤,一意主抚。置陕西乱局于不顾,臣多有责问,可都被推脱,今又有插汉部逆贼林丹汗进犯,三边总督洪承畴分身乏术,但三边主力尚在,若调一支兵马入陕助剿,必定成事。”
这也是逼得没法子了,熊明遇眼见首辅不说话。而次辅却要致自己于死地,不得不开口将罪责全部推到杨鹤身上去了。
果然,崇祯一听这话,顿时咬牙切齿道,“昔杨鹤者,贪权误国,深负朕恩,擢三司会审。必不轻饶。”
有了这么个活靶子在,三人闻讯具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崇祯帝又将矛头指向陕西乱局,“今有陕地地方乱民数万,占据州县,列位臣工,可有计议?”
周廷儒是坐不住了。大同镇的奏本,他也瞧过,上头所言,端的是耸人听闻,可是又不能全信。毕竟陕西地方的奏本一直未曾上报,故而斟酌一下用词,才小心上来道,“圣上无须担心,先前太原有一巨贼,曰李璟者,招抚得沐天恩,被封为宁武副总兵官。”
“此人麾下有虎狼之将,号众十万之数,盘踞地方,虽为朝廷军马,但终归是个隐患,今有陕地区区变乱,其余各镇,皆有守疆之责,何不遣派此人西援,调归三边总督麾下听用?”
温体仁一听,顿时在这事上也不好反驳,毕竟大同镇重建,兵马不多,粮草不济,若是勉强调拨,也不能重用,遂附和一声道,“陛下,臣附议。”
“哦?”崇祯帝来回走动几步,才招熊明遇起身上前,“此人可得重用乎?”
熊明遇低头思考一阵,咬牙道,“权且一试。”
按说他一个朝廷大臣,在天子面前说话,凌磨两可就是失职,但他对李璟,可真是半分交情也没有,再说了,朝廷的现状,谁人都知道,国库饿死耗子,甚至连九边的军饷都发布出来了。
要臣下带兵去作战,这开拨的银子可少不得,不然那群骄兵悍将们,半道上就得反了去。
“缘何如此?”崇祯帝皱着眉头不悦道。
“无粮尔,”熊明遇苦笑一声,将兵马调拨一事巨细拖出,然后摇头道,“凭有十万之众,亦不能无粮而食,勉强进军,无非,无非。”
说道这里,他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实在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崇祯二年入京勤王的山西和甘肃镇兵马,都是半道哗变,结果造成的损失极大,他可不敢再操弄这番事了。
“熊大人此言差矣。”温体仁总算得到了机会,周廷儒前番所言就是他心中所想,此刻瞅准机会,立即上前,“陛下,我有一法,料定此人必见旨西行。”
崇祯帝闻言欣喜,“爱卿,快快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