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婵一脚踢开路面上一颗杏仁儿大小的石子,仍是继续低头盯着路面,说:“我看啊,杜家定是家规严明,老爷子自有威严,莫非你还真敢当纨绔子弟?”“这话不对。不说别的,就连老爷子自己那时候都是京市公认的纨绔,他又如何要求我们这些后辈规规矩矩呢?军人世家的孩子大都有股子傲气和热血,在一个狂躁的年纪里,热血又常常撒不对地方。”“我在亚历斯也没见过什么纨绔子弟啊…”“这只是因为你生活的圈子太小。小婵,你不愿意对周围的事物用心,就算是对你好的人你也不愿意了解。”巫小婵没有停步:“为什么这么说?”
“苏市三中的同学你还记得多少?”杜诺突然来这么一句,倒让巫小婵一愣。她转过身来,略带点儿茫然地看着他。杜诺说:“我赌你一定只记得‘胡小姝’一个名字,就算是这个名字,你也一定要想很大半天才想得起来。”
巫小婵不知为何隐有愤怒,别过头去:“我不和你赌。”“就算赌赢我也没法儿要求你什么。小婵,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在我眼前,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有时候却觉得你根本没和我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面对你我常常觉得无能为力。小婵,如果我说我想摸摸你的脸,你…”他说着,手已经来到巫小婵的眉眼处,却最终没有落下去。
巫小婵始终盯着杜诺的眼睛,淡淡蹙眉,直到他的手放下去,脸上表情也没有一点儿变化。“你怎么没有一点儿女孩子该有的娇羞呢?”巫小婵怔怔听他说出这句话,半晌竟叹口气:“如果你早认识我一点儿,说不定可以帮我记住我原来的样子。”“这话怎么说?”“杜诺。”她如此认真地叫出他的名字,“诺”字的鼻音发得很重,拖出来一点儿漂亮的尾音。她说:“我并不总是现在这个样子,看什么都像在看一场电影。电影里的人如何哭笑如何癫狂,如何算计如何乖张,都与我的生活无关。这样的话,自然就对一切看得很轻。但我小时候,据说也是很古灵精怪的。”
“古灵精怪?我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这个‘据说’是据谁的说呢?”“据谁说?”巫小婵自己也茫然,“我…也不知道。”杜诺看她低垂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那孟君的事儿你总该知道一点儿。我把你拉来给他当‘保镖’,你直到现在还一句缘由都没问。”“你觉得可以说的时候自然会给我解释,我何必再多费口舌?”
“走吧,我知道前面有椅子。这些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但要说清楚恐怕得要些时间,坐着总比站着要好。”
两人再行过几十步路,果然看见前面摆有一圈儿桌椅。这儿离宿舍楼不远,抬头还能往见那楼的青灰色一角。方方正正的,没有妖艳地翘起来。两人随便寻个位置坐下,四下里无人打扰,便放心地摆开“闲聊”的架势。
关于孟君,研究社的确调查得很清楚。而杜诺会亲自来当这个所谓“保镖”,里头自然有不寻常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