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期盼或者怀疑的目光当中,张松龄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咱们先派一支人马把纳林河大桥给占了,然后多派斥候过河打探,发现情况不妙立刻示警,如果堵在河对岸的敌军不多,或者敌军立足未稳的话,等祁团长带着主力部队赶到,咱们就一鼓作气冲过去。”
这倒附和张胖子的一贯风格,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绝不坐以待毙,众人听了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大声喝起彩來,绝地也罢,陷阱也罢,已经走到这了,便再也沒有回头的可能,有那功夫疑神疑鬼,还不如继续努力往前冲,哪怕是情况真的到了最糟糕地步,大伙也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來。
既然大伙的意见取得了一致,,张松龄便不再过多浪费时间,迅速将骑兵营和游击队的骨干召集到一起,调兵遣将,先派副营长许地丁带领骑一连去抢占纳金河大桥,然后又派了小郑带上政委方国强的亲笔信,冲过纳金河大桥去寻找负责接应大伙的警卫六团,请后者加快速度赶來汇合,以免给敌人可乘之机,最后,则将赵天龙叫到身边,仔细叮嘱道:“龙哥,你对这边的地形最熟,探索纳金河西岸的任务就交给你,你带着大队的警卫班,跟许营长他们一道出发,如果许营长他们接管大桥时沒遇到敌军,你就立刻带着警卫班冲到河西岸去,反复搜索,一旦发现意外情况,立刻接力回报,千万别做任何耽搁。”
“你放心吧,方圆五里的范围内,哪怕是一只耗子,都甭想逃过我这双眼睛。”赵天将胸口一挺,大声保证,好朋友在最艰难的时候,总会想起他,这令他感到非常自豪,所以将付出最大的努力,來回报好朋友的信任,绝不会让好朋友的眼睛中,出现一丁点儿失望。
“注意安全,无论敌军多少,都千万别逞能。”张松龄又低声叮嘱了一句,拉住赵天龙的手,亲自将他送出了临时指挥所,望着好朋友的骑着战马在阳光下越去越远,他忽然觉得那个宽阔的背影竟然有一点点陌生。
自从他接任黑石游击队的大队长职务之后,与赵天龙两个并肩作战的机会就一直在减少,特别是与九十三团合作的这几个月,几乎有一大半儿时间,他都花费在替合作双方出谋划策,或者处理日常事务上,很难再有机会亲自拎起马刀冲锋陷阵,即便有,也是被警卫班重重包裹起來,再也无法像先前一样与赵天龙并肩并肩冲在整个骑兵大队的最前方,而后者,对他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來越尊敬,越來越注意维护他的威信,越來越把他当作上司而不是朋友。
“等送走九十三团之后,我得抽时间跟龙哥好好聊聊。”不甘心与好朋友之间出现隔阂,望着赵天龙的身影,张松龄默默地想,正琢磨着该以何种方式,重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耳畔突然传來方国强的声音,“张队,你刚才说晋军会给日寇让开道路,到底有沒有这种可能,,我怎么觉得这种情况十有七八会发生呢,,邵营长他们,他们只是怕丢人,才不愿意赞同你的判断。”
“不管我判断的准不准,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來,只能见招拆招。”轻轻点点头,张松龄低声回应,“你出來正好,咱们两个去看看弟兄们,万一情况发生变化,接下來少不得一场恶仗要打。”
“走吧,正好我要找几个跟着我去排雷,。”方国强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陪着点头,但是隐约之间,他却感觉到张松龄还在担心着其他一些事情,但到底在担心着什么,对方不愿意说,他也无法追问得太深。
探望伤员,鼓舞士气,总结战斗经验,林林总总一大堆事情忙碌完了,祁团长带着九十三团主力也赶到了,队伍从雷区中开辟的道路小心翼翼地走过,与骑兵营重新合兵一处,稍事休息,立刻拔营赶向纳金河大桥。
抢先一步去占领大桥的许地丁沒派人回來求援,奉命过河探路的赵天龙也沒有发出任何警报,眼下一切情况表明,张松龄先前的担心似乎是杞人忧天,在遍地燃烧着反抗之火的情况下,兵力原本就捉襟见肘的蒙疆驻屯军,已经抽调不出更多的人马來堵截九十三团了,有川田大队这个前车之鉴在,附近的各路伪军也都偃旗息鼓,唯恐惹毛了九十三团,直接杀上门來将他们犁庭扫穴。
眼看着队伍的前锋已经踏上了纳金河大桥的桥面,团长老祁终于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笑着跟张松龄说道:“你小子终于判断错了一回,我就说么,咱们阎司令长官虽然越老越糊涂,毕竟也是个辛亥元勋,大节方面还是”
话音未落,河对岸非常遥远的地方,忽然传來了一阵激烈的枪声,“乒乒乓,乒乒乓,乒乒乓”紧跟着,一道浓烈黄烟拔地而起,由南向北,直扑桥面,黄烟正前方,数匹骏马风驰电掣,骑在马背上的赵天龙一边用力磕打马镫,一边不断地朝天空开火,“呯呯,呯呯,呯呯呯!骑兵,晋军的骑兵,晋军的骑”
不用他再提醒,众人也看到了黄烟的源头,数不清的战马绕过河对岸的丘陵,在赵天龙等人身后紧追不舍,马背上,身穿草黄色衣服的晋军将士高举战刀,杀气伴着马蹄踏起的尘土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