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电话局么,麻烦帮我转…”
“……”
几乎与此同时,昨天石良材买马的那个小村子里,也有几个背负这特殊使命的“老客”聚在了一处。山区百姓日子过得贫困,家家窗户上都没有糊窗纸,更不可能见到玻璃。为了不被外人注意到,“老客”们将冬天堵窗口的厚草帘子落了下来,立刻,屋子内就由白昼变成了黑夜。
屋子的主人点上了油灯,为了节省,油碗只放了一根灯草。发出来的光蔫蔫的,忽明忽暗。
“已经通过晋绥军联络处的那边查清楚了!”当众人的眼睛都渐渐适应了屋子内的灯光之后,一名皮货贩子打扮的“老客”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双手捧给了坐在他对面的“羊毛贩子”。“昨天到的那支队伍是孙连仲将军的嫡系,番号是国民革命军二十七师特务团。师长叫冯安邦,是孙连仲的儿女亲家。特务团团长姓苟,做过孙连仲的警卫班长!他们中国的将军,好像有这种选拔身边人当基层军官的传统!”
“所以他们才总打败仗!”对面的“羊毛贩子”笑了笑,淡然评价,仿佛对此早就见惯不怪一般。他左首坐着的一个针线贩子则皱轻轻了下眉头,带着几分怀疑的口气追问,“不应该是另外一支队伍么,怎么换成了二十七师?”
“据晋绥军联络处的范上校说,是二战区的长官们搞错了,但是也有可能是更上层的官员做了糊涂事情!”皮货贩子摇摇头,像说笑话一样向几个同行解释,“一个是二十七军,军长叫冯钦哉!一个是二十七师,师长叫冯安邦。番号只差了一个字,部队长官的姓氏也相同,所以也难怪他们会搞错!”
“嘿嘿嘿……”听着他的解释,除了坐在正面的“羊毛贩子”之外,其他几个坐在侧面位置上的“贩子”同时笑了起来,满脸轻蔑。“中国人就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认真。嘿嘿,当年空有几百万大军,被只有几十万人口的满洲人征服。如今,轮到帝国来征服他们了!”
“冯钦哉的部队到了什么位置?”笑了一会之后,“针线贩子”板起面孔,继续追问。
这个举动好像有点儿越权,“羊毛贩子”皱了下眉头,用目光向他扫视。“针线贩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赶紧站起身,弯下腰赔罪,“木村君不要生气,我并非有意施礼。我是军人,所以最关心的是对方的兵力部署情况!”
“都是为了帝国,我这次可以原谅你。”被唤作木村的“羊毛贩子”又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身居上位者的威严,“但是,下一次你再这样做的话,我会直接向你的上司提出抗议!”
“嗨伊,嗨伊!”“针线贩子”又接连鞠了好几个躬,以示诚心悔过。目光在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了几分怨毒。
唯恐受到池鱼之殃,“皮货贩子“赶紧把自己打听到的情报,一股脑地汇报出来。“冯钦哉将军其实今天凌晨的时候已经赶到了!眼下就驻扎在距离龙泉寺不远处的杨家屯。他好像对二战区的胡乱指挥很不满,所以才迟迟不肯将部队摆上去。甚至连电台和电话,也以防范泄露军事机密的借口,没有立刻弄好!”
几个化妆成小商贩日本间谍相视而笑,对此战的前景更是充满了信心。冯钦哉将军的做法如果放在日军当中,已经可以被送上军事法庭了。但在国民革命军中,还没听说哪个将军因为故意不跟上司联络而受到公开斥责。
“据晋绥军联络处的范上校说,冯钦哉将军,与眼下驻守在娘子关正面的赵寿山将军之间,有很大的矛盾。他们两个曾经在西安附近共过事,但去年张学良和杨虎城发动兵变时,赵寿山将军选择支持张杨,冯钦哉将军却发表通电,支持南京政府!”
“这样,还有人敢让他们两个并肩作战?!”这回,连羊毛贩子都无法保持淡定了,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孔上充满了惊诧,“井上君,你的信息保证没有错?”
“没有错,我核实了很多遍!”皮货贩子点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甚至怀疑,第二战区司令部,有咱们的人帮忙制定了这个作战计划。所以这个计划的漏洞,才会这么多。但是,…”
“中国人……”几个间谍一起摇头,脸上的表情被灯火照得格外猥亵。
注:冯安邦,二十六路军悍将,孙连仲的儿女亲家。台儿庄血战时几乎将整个二十七师拼光,也没让日军冲破自己的阵地。后在中条山坚持抗战多年,最后被日军飞机炸伤,以身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