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如果不刮风的话大家肯定可以看见北斗星。不过现在风停的刮,雪粉飞扬,根本就不可能看得见星星。
冷,真的很冷,整个大地就像冰窖似的。远处传来野狼的哀号,这些坚韧绝伦的山地杀手也冷得受不了了,嗥叫声凄颤尖厉,让人头皮发麻。
好在侦察连每名士兵都带着大量沉重的物资,在雪地里行走一个个累得浑身冒热汗,所以这刺骨的冷风对他们来没什么影响。就是路太难走了,还要边走边防范日军在后面跟踪,故意绕远一点————这是很有可能的,日军的报复心理不是一般的强,侦察连让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悄悄跟在后面找到侦察连的老窝然后发动突袭,以牙还牙,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大家不得不防。
所以原本区区两公里多一点的路,他们硬是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回到营地边缘,钟文育一连学了三声狼叫,才听到哨兵哆哆嗦嗦的叫:“土狗!”
钟文育说:“野狼!”
哨兵慢慢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不用手电薛剑强都看得到,他的衣服、帽子上全是雪花,眉毛、胡须上也满是雪粉,整个人就像一尊雪雕。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很开心,咧嘴笑着。他的嘴唇布满寒风割出来的血口,这么一咧,血马上就流了下来,他也不在乎:“连……连长,怎么样?我们赢了?”
钟文育说:“赢了!”拿出一张毛毯披到他的身上,又拿出喝剩的那半壶清酒递给他:“冻坏了吧?喝几口暖和一**体。”
哨兵接过,没有喝,只是问:“消……消灭了多少鬼子?”
钟文育说:“少说也有一百多。”
哨兵露出开怀的笑容,一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酒壶落地,酒液从里面漏了出来,薛剑强眼疾手快将他抱起,这一接触,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感觉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冰!他试了试哨兵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很微弱,显然情况很不妙。
钟文育紧张地问:“情况怎么样?”
薛剑强说:“又累又饿,还吹了大半夜的冷风,铁打的都受不了……”顾不上多说了,甩掉身上的装备和战利品,把人背起来从冰墙预留出来的口子中走进去,叫:“苏菲快过来,有人昏过去了!”
苏菲没有回答。
薛剑强心一沉,快步越过冻僵了的人群往中心走去,大声叫:“苏菲你怎在哪里?快回答我,苏菲!”
苏菲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我……我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薛剑强心头一块大石顿时就落地了。出发之后他一直都在担心苏菲,零下十几二十度的低温,还刮风,她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衣衫单薄,还饿着肚子,能撑得住吗?听到她开口,薛剑强知道,这个瘦弱的女孩子以惊人的毅力熬过了这可怕的几个小时,她没事!他走向她,模模糊糊的看见她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双肩不断耸动、抽搐着,发出压抑的哭声,他吓了一跳,小心的将哨兵放下,在她身边蹲下,问:“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出什么事了?”说着打开了战术手电筒。现在日军已经被击溃了,这一路都没发现他们跟踪追击的迹象,短暂地开一下战术手电筒是可以接受的。
苏菲抬起头,薛剑强看到,她那张清秀的脸冷得发青,嘴唇发白开裂,脸上全是泪痕。看到他回来,苏菲哭得更厉害了,刚才只是小声的哭,现在则是放声大哭,也不怕被日军听到!
看到她哭,薛剑强心都揪紧了,问:“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哪里冻伤了?别光顾着哭,说话啊!”
苏菲哭得一塌糊涂,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死……死了!都……都死了……”
薛剑强一头雾水:“什么都死了?”
苏菲说:“伤……伤员……都……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