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君,你怎么了?”
跟他一起放哨的一等兵芥川见他喃喃自语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不禁好奇的问。
岛田给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这副胆怯的姿态可能被这个一等兵看到了,他恼羞成怒,怒骂:“八嘎,谁允许你在放哨的时候说话了!你不知道这样会暴露目标的么!”
一等兵撇嘴:“得了吧,这样的鬼天气,石头都能冻裂,八路更是被我们赶得远远的,这荒山野岭连个鬼影都没有,还怕暴露目标?暴露给谁看?”
岛田森然说:“我劝你最好早点抛开这种愚蠢的想法!支那游击队的坚韧、狡猾远远出乎你的意料,每当你认为他们不可能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在你熟睡的时候一刀割断你的脖子!别不信,当年在满洲,很多士兵就是这样死的!”
芥川说:“是这样吗?那我得当心点了。”
话是这样说,但不信都写在脸上了。在他看来,这位前辈纯粹是发神经,这么冷的天,八路军找地方躲起来过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出来活动?居然在分队长放哨任务的时候不据理力争,害得他也陪他呆在这里吹冷风,冷掉了半条命!
岛田对此也颇为无奈,这家伙一年前还是钢铁厂里的工人,没有上过战场,入伍的时候正赶上了日本在东南亚乃至太平洋战场节节胜利,像切豆腐一样将欧美在亚洲的殖民地一大块一大块地切下来的辉煌时期。日本皇军所向无敌、不可战胜的思想已经深入这些未上过战场的家伙的骨髓,你跟他们说敌人强大,他们只会当你是胆小鬼,他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一些经验在这些新兵眼里就是个笑话,哪怕他抬出老兵的身份也没有办法说服他们。这种菜鸟,不狠狠的吃几回亏是学不乖的,真当皇军的胜利是随手就能捡来的么!
黑暗中,有个黑影绕到岛田观察的死角,慢慢地蹲起来,双手握持手枪形成一个古怪而极其稳定的三角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二十米外的岛田。
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但岛田却不知道不安来自何方,只好说:“也许我的话你听不进去,但是……不管怎么样,明天都要小心点,别稀里糊涂的送掉了自己的性命,那帮八路军可不好惹!”
芥川说:“我知道啦!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八路真够卑鄙的,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一味的逃跑、埋地雷,我真想逮住他们,用刺刀将他们捅成马蜂窝!”
岛田说:“没有人规定他们一定要跟我们正面交锋。”
芥川说:“他们不配作为军人!他们……”
噗!
一声跟毳开啤酒瓶盖差不多的轻枪突然响起,让岛田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只是多年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本能告诉他:危险,非常危险!
他不顾一切地往地面扑去!
可惜,他的动作再快也没有子弹快,而且还是近距离射来的子弹。事实上,他仅仅是来得及做出一个向前扑倒的动作,身体还没来得及向前倾斜,子弹就已经击中了他。这发子弹从钢盔边缘擦过,打进他的左耳耳孔里,击穿耳膜,撞碎骨骼,高速旋转着在颅腔横冲直撞,将脑组织绞成一团浆糊,最后带着鲜血与脑浆混合而成的液体左右眼钻出,他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就已经死了。
不过身体还在忠实地执行着大脑的指令,仆倒在地来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只是动作严重变形了而已。
子弹飞行的速度远比声音传播的速度快,听到枪声然后火速卧倒避过射向自己的致命枪弹这种神话永远没有机会上演,在战场上能听到枪声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它代表你没有中弹,或者中弹后没有当场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