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下达命令:“赶紧将这些伤员抬下去!”
要将这么多伤员抬下去,需要不少人手,这会进一步削弱他的小队的战斗力,这一点小队长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他没得选,如果继续将伤员留在这里,他们凄厉的嚎叫声和血肉模糊的惨状会狠狠地削弱他的小队的士气,让所有人都产生畏惧心理,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另一边,山田小队遇上了同样的麻烦。这个小队更加倒霉,在追两名侦察兵的时候接连触响了两枚定向地雷,两声巨响过后,世界清净了,这个小队三分之一的人马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筛子一样的伤员。
斋藤中佐亲自指挥的一个小队则遭遇了一种全新的诡雷。同样是冷枪以冷枪开头,八路军神枪手一枪放倒了排雷的工兵然后立马就撤,两个分队追了上去。没追出多远,冲在最前面的尖兵就踩响了地雷……他倒是屁事都没有,但是身后一连串爆炸声和惨叫声过后,他身后的战友基本死光了。这是崩溃雷法,一种串联式诡雷,专炸后面的,触雷的人没事,但后面的人死清光,想不崩溃都难。
看着那一地死尸,再看看那一截飞到自己面前的断腿,斋藤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他把猪口叫过来,扬手又是两张五巴,抽得老响了:“八嘎!你不是说八路的地雷威力不大,一枚地雷顶多只能炸伤一个人吗?现在呢?除非不触雷,触雷就炸倒一大片!你这是谎报军情,我要劈了你!”
猪口捂着脸,委屈地说:“阁下,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之前遇到的一直都是那种杀伤力不强的地雷啊,现在……可能是敌军又换了新式地雷吧。”
斋藤恶狠狠的瞪着他:“换新式地雷了?”
猪口点头不迭:“对对对,肯定是换新式地雷了!”
斋藤喃喃自语:“新式地雷……新式地雷……”突然发狠似的揪住自己的军帽,发出崩溃般的大吼:“该死的支那人,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新式地雷!”
猪口不敢说话,生怕又给自己招来一顿火辣辣的锅巴,但是在心里却是有点儿幸灾乐祸:“我让你假仁假义,让那帮可以帮我们趟地雷的皇协军撤回县城,现在好了吧?死伤惨重了,我看你怎么跟上头交代!”
轰!
几百米外又是一声巨响,一名士兵面色发白的跑过来,向斋藤敬了个礼,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大队长阁下,请务必……务必小心头顶的树桠!”
斋藤问:“怎么了?”
那名士兵带着哭腔说:“刚才我们小队在树林中行进的时候,有人拨了一下一根挡住去路的枯藤,然后敌军布在树上的地雷就炸了,一下子就炸死炸伤了八个!”
好吧,现在他们不仅要小心脚下,还得小心头顶了。斋藤打心里后悔让王清那帮人撤回县城了————他喵的,早知道这帮八路这么阴险,拼着跟王清火拼也要逼他们留下来继续充当全智能自走扫雷器!
现在形势对日军非常不利,八路军侦察兵熟悉地形,而且长年在山地中打游击,早就练就了一身山地作战的好本领,发现日军分散扫荡之后他们也分散,三个一组在林子中高速机动,先埋地雷,瞅准机会就是一记冷枪,激怒日军就跑,日军追上来之后就一脚踩上了地雷。这些侦察兵在山林雪地中奔走如飞,日军别说害怕踩上地雷不敢放开了追,就算不用担心地雷也追不上,只能被牵着鼻子在罗山山脉里乱转,不停地挨冷枪,不停地踩上地雷,被炸得痛不欲生。
最让日军恐惧的是侦察兵那种死也要拖他们垫背的狠辣决绝。一个小队将三名侦察兵从树林中逼了出来,包围在一片开阔地上,那三名侦察兵用冲锋枪和手雷殊死拼杀,击退了日军两次进攻,打死打伤了八名日军士兵。日军用机枪掷弹筒疯狂开火,然后发动第三次进攻,冲近了才发现有两名侦察兵已经阵亡,还有一个身体被多块弹片击中,两条腿都让子弹打断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日军小队长用血红的眼睛瞪着这名幸存者,拔出指挥刀朝他走了过去,他要亲手用指挥刀将这名侦察兵的四肢都给剁下来喂狗!那名侦察兵却冲他笑了笑,说了一句:“这么多鬼子凑上来了啊……赚大了。”用手撑着地面奋力一滚,嗵的一声,一枚跳雷从他压着的那片雪地中弹出,然后就是血肉横飞。以他为中心,周围倒下了一大片,小队长也当场被炸死。
看着那一名名捂着裆部痛不欲生的伤员,看着那一具具被炸得稀巴烂尸体,斋藤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在山林中被人牵着鼻子来回乱窜窜了半天,八路军的毛都没啃到一根,自己的部队反倒被冷枪和诡雷不断杀伤,都快伤兵满营了!而且定向地雷、跳雷这些玩意儿的杀伤力也让他和他的部下为之胆寒,以至于在这些骄狂的东洋武士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斋藤抬头看看天色,那轮惨白黯淡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冬天的黑夜是来得很快的,顶多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他的部队已经疲惫不堪,体力消耗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意志,已经让层出不穷的诡雷给摧残得七七八八了,继续追下去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他咬咬牙,说:“占领草帽高地,今晚我们在那里宿营!明天我会让人从周边村庄里抓一些村民过来让他们帮我们趟雷,我倒要看看面对自己的民众,那些八路还敢不敢肆无忌惮地布雷!”